鄰居看她一個小孩子,連過年都孤孤單單,總覺得作孽,忍不住送點糖送點吃的。溫故懂事,從不隨便去別人家竄門,尤其是除夕夜,家人團聚,她總不好去打擾,哪怕別人實在看不下去,硬要她去家中吃飯,可溫故是死活不肯的。
能有這些糖她就很高興了,更何況,零點的時候,家家戶戶還會放煙花,煙花她是買不起的,隻能蹭幾眼。
溫故以為,這樣的新年已經夠孤單了,可她從未想到,還有人會比她更淒清。
似乎隻要是大家都歡慶的傳統節日,秦蘇墨是從來不過的。
王媽說,秦先生十八歲以後便是如此,他並不喜歡熱鬧。
所以那年除夕,溫故沒有再看到煙花,她不是不難過。自他出現,她生活裏那為數不多的美好便被剝奪得徹徹底底,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剩下,如同外麵白茫茫的雪一樣,一塵不染,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別墅裏漆黑一片,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秦家的人跟著秦蘇墨的習慣,已經很多年都不過節了,對於溫故那份難以掩蓋的失望,他們倒是能夠理解,雖然女生竭力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小心翼翼地遮掩著悲傷,可情緒都從眼睛裏流露出來。
除夕夜,千萬燈火亮至淩晨,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呐,隻有秦先生是特例罷了。
王媽試圖寬慰,“溫小姐要不然看會兒電視吧,晚會現在應該還沒有結束呢。”
她笑著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
王媽又有些心疼,“沒關係的,秦先生還沒休息,您看一會兒不會打擾到他。”
溫故的眼眶已經有些紅了,她吸了吸鼻子,“其實,我不是非要過節不可,隻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這句話說出來,附在她肩膀上的手驟然一抖,王媽很驚訝,“這——”
女生從未說過,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溫小姐,不如我給你煮碗長壽麵吧。”
隻是借用一下廚房而已,不要緊的。
她總不想委屈了這個孩子,十八歲了,長大成人,多重要呐。
很簡單的清湯麵,上麵窩了一個糖心雞蛋。
王媽愈發有些愧疚,“廚房實在沒什麼食材,他們都沒有準備,原本是不打算過年的,卻沒想到今天是你的生日。”
溫故卻感動地想哭,盯著那個溏心蛋,不舍得動筷子,豆大的眼淚卻一滴一滴往下落。
“除夕和生日是同一天,瞧瞧,多吉利。”王媽摸了摸她的腦袋,“傻姑娘,哭什麼。”
她卻控製不住眼淚,一邊擦著,一邊又落下,孩子氣般地抽泣著,“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隻不是一碗麵而已,舉手之勞,哪個孩子過生日不熱熱鬧鬧的呢?
她忽然覺得心疼,覺得自己實在對不起這一句話。
整個一樓都是黑暗的,唯有廚房亮著一盞小燈,在隨時隨地都會被黑暗吞噬的空間裏,唯一剩下的溫暖。
她對著長壽麵笑了笑,“生日快樂呀,溫故。”
即便後來秦蘇墨送了貴重的東西,卻不是在生日當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