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很好看,不是顧然那種如鷹一般桀驁的狹長,卻是淩厲的,又仿佛細細雕琢過似的,沒有半分男子氣概濃重的粗獷,眸子匿藏著的深邃,那份光,是溫故一直無法看懂的。
她往後退了一步,終於開口,“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去墓地了?”
秦蘇墨愣住。
她今天怎麼那麼敏銳?連他去了哪裏都知道?
腦子大概思索了半分鍾,然後才明白過來,大概是衣服上落下了那裏頭的雜草枯葉,被她看見才發現的。
唯有墓園才有的那份蕭瑟淒涼。
他不願騙她,所以點頭,“嗯,隻待了一會兒。”
她知道了。
他一定是去見自己的媽媽。
溫故的心裏更加難受。
秦蘇墨讓沈若瑜自己下去吃東西,現在的場麵,顯然是發生了點什麼,需要他和她單獨解決。
沈若瑜也不小,當然發現氣氛不太對,秦蘇墨這樣一說,就乖乖照做。
“不舒服嗎?我叫蘇醫生過來給你看一看,正好——”
不知道溫故現在的身體狀況到底適不適合懷孕,她本就體寒,從前也傷了身子。
可後半段並未說完,溫故便打斷了他,“我沒有不舒服,有點餓,想下去吃飯了。”
秦蘇墨還從未像現在這般欲言又止過,他看見她的背影緩緩繞著旋轉樓梯漸行漸遠,又看見她側過身子,“你母親,墓前的雜草,是不是又多了?”
每一個字都顯得很艱難。
有時候,她會在媽媽的墓前待上一會兒,然後再走到深處,什麼都不說,隻是默默地處理那些盡顯荒涼的灌木,似乎已經成為必經程序,早就習慣。
秦蘇墨的母親就葬在那裏,可他卻很少很少去。
她大概也是明白的,他不想麵對。於是,她便想著,替他也做一點吧,那畢竟是他的媽媽啊。
照片上的女人很溫婉,溫故卻不敢多看,那淺淡的笑容仿佛就落在她的身上,令她總是想起溫長如,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一個恬靜優雅,似乎能夠春風化雨,包容萬物的人?為什麼要破壞別人的家庭?為什麼要丟下她?為什麼要毀掉了原本也可以很幸福的秦蘇墨?
一步錯,步步錯。
她一點也不怪他,一點也不。
她隻是覺得很難過。
站在樓梯上,身體好像很僵硬,無法多動一下。
不知道秦蘇墨是什麼表情,隻聽見他淡然地開了口,“大概吧。”
雜草大概又多了吧。
他不知道。
他去墓地,沒有看自己的母親,隻是意外地,走到溫長如的墓碑前。
那裏總是很幹淨,與周遭的淒涼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眸子裏依舊匿藏著無法言說的深邃。
秦蘇墨點了根煙,尼古丁的味道可以麻痹一切紛繁雜亂的思緒,他的煙癮其實有點大。濃烈而又苦澀的煙草味蔓延開來,他站在原地,任憑風吹皺了他的衣服,吹亂了他額前的發。
那個女人其實和溫故長得不怎麼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