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說得不錯,疑心病太重,像是一個更年期發瘋,隻會歇斯底裏的婦女。
無非就是自己臆想太多,勾勒出一個假象的敵人為難自己罷了。
粗糙的生活磨去了性格的棱角,戾氣似乎也少了很多很多,蘇知新忽然覺得,就這樣,也挺好。
她不再怨恨溫故,也終將放下。
那次以後,家裏的情況忽然變好了很多,學生檔案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女生在暗地裏幫了她。
總之,蘇知新也開始接受心理治療,企圖做回一個正常人。
她今天按照療程的進度來醫院複診的時候,就看見紀淮正在服務台上簽著什麼單子。
於是,就這麼措不及防地,尷尬地,在這樣一個場合相遇。
蘇知新素麵朝天,隻紮著一根簡單的馬尾辮和t恤帆布鞋,清湯寡水的模樣,好像回到紀淮第一次看見的時候。
就是這樣不施粉黛的清秀。
褪去浮華才是最本真的樣子,又何必用什麼昂貴的粉底液去過於繁重地修飾自己?
紀淮反倒是坦蕩地對她淡笑了一下,“你怎麼在這裏?”
那一瞬間,蘇知新竟想著落荒而逃。
但是,她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心虛的。
不就是個前任,怕什麼?
她放下了,也挺好的,於是便也大方地回答,“看病。”
簡單又籠統的兩個字。
“好吧。”紀淮也沒有如她幻想得那般噓寒問暖,反而淡漠到仿佛和她完全不熟,繼續低頭簽著單子。
蘇知新本也不想自討沒趣,打算上樓的,可到底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那你呢,又在這裏做什麼?也生病了?”
“我沒有生病,是溫故生病了。”
聽了這話,她還是僵住了。
溫故病了,他帶她來看病。
手不知不覺地就攥成了一團,所以,果然,和她分手以後,他去找她了。
他可真夠大方坦誠,連騙都不願意騙她。
蘇知新知道紀淮做什麼都和她再無關係,哪怕和溫故在一起了也不關她的事。
她說過要放下,做自己就好了。
心卻還是很疼,那句話無疑撕碎了她最後那麼點零星的希望。
也罷,也罷。
轉身之際,她卻聽見紀淮在身後幽幽開了口,“你別誤會我和她怎麼了,溫故暈倒在雪地,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我隻能送她來醫院。”
“暈倒在雪地?”
聽上去似乎挺慘的,紀淮不像是在開玩笑,哪怕很離譜。
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知新的腳步僵住,也不想再往前邁了。
如果是從前,她必定是幸災樂禍的,可現在反而蹙了蹙眉,竟連自己都沒有發覺。
大概就是自那天晚上,脫下衣服保了她一次,恩怨便分明了。
她也不再對溫故時而愧怍,時而憎恨,複雜的情緒都消失,她不再欠溫故,溫故也不欠她。
渾身都很輕鬆,輕鬆到她們之間,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肮髒的,不堪的,血腥的記憶在彼此的腦海之中徹底刪除,幹幹淨淨,純潔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