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裏的時候她太難過,難過到哪怕再冷也隻會傻乎乎地迎上那肆意亂飛的雪,像隻徹底失去方向被人落下的南雁,已然帶著幾分自暴自棄。沒有頭腦地消耗著自己的體力,無非就是,掩飾著倉皇無助。
而現在,她隻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再去管。
直到有一雙清涼的手附了上來。
她微微動了一下睫毛,又張開,模模糊糊的視線裏,是一個麵容姣好的女生。
蘇知新正試探著她的溫度,聲音很輕,“還在發燒呢,沒睡著嗎?”
溫故以為,她不會再見到她了。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紀淮說你這兩天都靠點滴勉強維持。”
這才看到,桌邊是幾層熱氣騰騰的保溫盒。
飯菜都不是外頭館子裏做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清淡地按照一個病人的口味,大概是誰特意準備的。
“說出來你肯定會很意外,這都是我自己做的,味道我不確定好不好吃,反正我嚐了一下,好像還不錯的樣子。”蘇知新將飯盒捧在手裏,又打量了一下,“肯定是不如你的手藝,因為我也是最近才開始學做飯的。”
自從家裏出了變故以後,便成長多了,以往連保姆做的一大桌子菜都會蹙著眉頭挑三揀四,而現在才明白和廚房打交道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溫故好像恢複了一點體力,亦能明顯感覺到饑餓。
她坐了起來,病號服寬鬆,整個人看上去都像是縮小了一個尺寸。
蘇知新替她整理了一下略有些散亂的頭發,動作溫柔到像是對待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妹妹。
這種感覺久違而又熟悉,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這樣替她整理劉海的。
溫故乖乖坐著,校服妥妥帖帖,任由蘇知新撥弄著自的頭發,也不亂動一下。
很多時候,她也會用好看的發帶,幫溫故綁幾條小辮子。
那個女生總是怯怯地羞澀笑笑,偷偷地照起鏡子,又偷偷地將鏡子放下,再偷偷地拿起來,多看一眼。
蘇知新總覺得她這樣,辛酸到有些想笑,笑著笑著,卻很是苦澀。
“溫故,別不好意思,你這樣很好看。”
於是,她的臉便緋紅緋紅的,很少有人這麼直接地告訴她,很好看。
趙開七在旁邊打趣兒,“你看你看,小結巴像不像樹上一顆大腦袋柿子!她又臉紅了哈哈哈。”
那段日子已經過去太久,倒是現在,記憶才變得鮮活起來。
蘇知新以為,她都快忘了,可原來,她曾經也不是沒有付出過真心。
溫故看上去很蒼白,大抵是病得有些糊塗,木訥的,空洞的,她伸出手,好像想做些什麼,卻又沒有頭緒地放下。
蘇知新敲了敲飯盒的邊沿,“發什麼呆啊,不要以為我覺得你生病了,就會喂你飯,我從小倒大可沒怎麼伺候過人。”
溫故卻隻是淡淡地看著她,眼神略帶疑惑,竟有幾分小孩似的懵懂純澈。
終於,她開口,“你怎麼來了?”
蘇知新將勺子遞到她嘴邊,“快點吃吧。”
雖然她也是上午來看病才知道溫故住院了,可不知怎麼的,也不想說得太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