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不怎麼想聽,但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知道這鄉巴佬能說出什麼來?
桌台上放著一個玻璃煙灰缸,裏麵三三兩兩掐滅了許多煙頭,程清池拿文件的時候隻掃了一眼就注意到了,大概是沈遇抽的。
腦子裏忽然閃過兩個字——“肺癌”
於是,她很語重心長地勸了勸他,“少抽煙,少喝酒,少熬夜,珍惜生命,抽煙喝酒的患癌率比生活作息規律的人要高很多。”
保溫杯裏,是枸杞菊花茶…
沈遇:…我真想把她的腦袋擰下來。
看護從沈裴的病房走出,輕聲闔上了門,“沈少,沈老先生醒了。”
於是沈遇也沒有閑工夫和程清池計較了,他點頭示意了一下。
程清池忍不住把身體打直,她看了看他的表情,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麼。
那個男人亦微妙地看了她一眼,“跟著我進去。”
呃,好吧。
病房內的窗簾被看護拉開,半掩半攏,透進來隱隱約約的斑駁光暈,從窗外可以看見一棵棵新吐出綠芽的鬆子樹,開門那一瞬間,仿佛進入了另外一片天地,漸漸地,那些清晰的畫麵在眼前一點一點撥弄開來。
“爸,最近幾天感覺怎麼樣?”
沈裴半倚在床頭,精氣神倒是比前幾天要好多了,隻是聲音還顯得有幾分虛弱,“也就這樣了。”
沈遇來看他是稀鬆平常的事,這次卻帶了個文秀的女孩子,乖巧地在他背後站著,目光時不時地望著他,不安的,緊張的,渾然就是懵懂的新婦像丈夫求助那般,各個細節和微表情都足以表達得徹底。
頓時,沈裴心中了然,他對著沈遇笑了笑,“看樣子,你已經完成了一樁終身大事了,我又少了點遺憾,真是個好消息。”
“就是不知道,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什麼時候給我帶一個回來,等他安定下來,估計也是要好幾年後,那個時候,他老子早就入了土。”
“dr.jhon早上還和我說,你現在的病情很樂觀,而且美國那邊的醫療器械都是最先進的,所以父親,興許沈寂他兒子都五歲了,你那塊早就備好的墓都還沒有機會裝你的骨灰。”
沈裴哈哈大笑,父子之間的對話圍繞著生生死死,卻仿佛淡漠到事不關己地在評論別人的事,內心強大到一定境界,大抵就會如此。
程清池沈遇身後,就這樣聽著他們兩個的對話,完全手足無措,隻略顯呆愣地站在原地。
“你光顧著和我說,也不關照一下你的妻子,你這丈夫做的,還有待提高,瞧瞧人家,一直在後麵對你使眼色呢。”
終於,閑聊了幾句之後,沈裴調整了一下姿勢,微揚下巴,似乎衝著自己的方向示意,程清池意識到這話是在說她,鈍鈍地點點頭,“伯父好。”
那個,她真的沒有使眼色啊!她隻是下意識看了他幾眼!哎哎哎就這麼被誤會了。
“該辦的手續都辦好了嗎?”
沈遇幾乎連思索都不帶一下地脫口而出,“沒有辦好的話,就不會帶到你麵前了。”
哪怕是帶著一股程序化很重的感覺,沈裴依舊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改口,喊我一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