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靖就蹲在一旁,看著蘇梁淺和慶帝一來一往的說話,兩人口氣如常,相互間卻是算計。
最後,慶帝妥協。
“朕的枕頭裏麵,有個盒子,盒子裏麵是個玉扳指,你拿這個玉扳指去王家找王老夫人,讓她幫忙。”
蘇梁淺瞬時明白,禦林軍是王家的人。
慶帝多疑,不過對王家王老夫人他們倒是信任,這也說明王老夫人的手段。
若非攤上這樣的母親,皇後不要說保住位置,估計性命都沒早沒了。
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
蘇梁淺看向夜思靖,讓他將慶帝枕頭裏麵的東西取出來。
慶帝看著手裏拿著玉扳指的蘇梁淺,又有些懊悔,將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蘇梁淺,他覺得自己有些太過衝動了,但現在,就算是後悔,也沒有用了。
當然,就算給他幾天的時間認真思考,他做出的也會是這樣的選擇,因為除了蘇梁淺,他根本就沒有更好的選擇。
“你一定要去找王老夫人他們。”
蘇梁淺將東西放好,鄭重點頭。
“我能這麼快知道皇上的事,是公主告訴我的,我和昭檬公主約定好了,出宮後,去王家找她,所以皇上放寬心。這段時間,就請皇上忍耐,我會想到更好的法子,將七皇子和胡公公他們一網打盡,讓皇上您高枕無憂!”
蘇梁淺盯著慶帝,口吻堅定,說的話也極是讓慶帝舒心,慶帝對將玉扳指交給她的事都沒那麼後悔不痛快了。
“隻要你這次讓朕滿意,朕一定好好賞你,朕給你和謝雲弈賜婚,朕給你們辦婚禮,你想要什麼,朕都賜給你!”
慶帝豪雲壯誌,許下承諾。
蘇梁淺不以為然,心裏更是嗤之以鼻,麵上卻是受寵若驚感恩戴德的笑。
好好賞賜,她為他為北齊百姓做了那麼多,到現在,有什麼?對慶帝的話,蘇梁淺是半點也不相信。
他現在這樣卑躬屈膝的,不過是因為有求於她,他要用她,隻能是她,就和當年舔著沈家一樣。
蘇梁淺這樣的反應,在慶帝看來,是有些平淡的,他眼珠子轉了轉,終於將注意力和目光落到了夜思靖的身上。
“靖兒。”
他叫了聲,那慈愛的模樣,儼然就是個慈父。
“朕那麼多兒子,就你最孝順,你吃苦了,是父皇對不起你,等父皇好了,就立你做太子。”
慶帝信誓旦旦,他看著夜思靖,眼角的目光卻落在蘇梁淺身上,顯然,他這話是說給蘇梁淺聽的。
蘇梁淺看慶帝那樣,隻覺得這個人還真是和蘇克明一樣,能屈能伸。
他要沒爬到這個位置,而是和蘇克明一樣的處境,就是第二個蘇克明。
“兒臣不才,難當大任,隻要父皇好起來,比什麼都重要。”
慶帝身體不適確實是身體不適,和夜思靖沒說幾句,就已經疲乏了,夜思靖安撫著他入睡。
蘇梁淺起身,還沒出去,就看到在屏風外站著的胡公公。
蘇梁淺剛剛和慶帝談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她和慶帝的話,又聽到了多少,不過胡公公的臉色很難看,戚戚焉的,似乎是被傷害了似的難受,蘇梁淺猜測,他應該聽到了不少。
“都聽到了?”
胡公公點了點頭。
“我跟了他幾十年,沒想到他還是這樣防著我。”
蘇梁淺看著感傷傷懷的胡公公,心裏也覺得好笑,“胡公公覺得,皇上這樣防著你,錯了?”
胡公公一怔,看向蘇梁淺,她似笑非笑,雙眸清澈透亮,卻叫他說不出話來。
錯了?有什麼錯?有什麼錯?
“不管你有什麼緣由苦衷,你確實做了背叛他的事情,他防著你,沒有任何錯,胡公公有什麼可怪的?他不是個好主子,你在他這裏,也做不了愚忠的奴才。”
蘇梁淺一語中的,走出了大殿,胡公公和夜思靖都在後麵跟著。
“十二,你去別的地方等我。”
蘇梁淺吩咐交代了句,和胡公公站在門口。
“這是明王給我的,因為我下的劑量少,還有許多。”
“這段時間,就麻煩胡公公照顧好皇上了。”
“縣主!”
蘇梁淺接過東西,轉身就要走,被胡公公叫住。
蘇梁淺停下腳步,回過身,了然道:“胡公公放心,你照顧好該照顧的人,我也會一樣。”
夜思靖見蘇梁淺離開,疾步跟上,從胡公公身邊經過的時候,朝著他點了點頭。
“表姐,這事真的是胡公公和七皇兄聯手做的嗎?”
雖說夜思靖從冷宮已經出來了一段時間,也算見識了皇宮內爭鬥的險惡,但為了皇位毒害自己親生父親的事,夜思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蘇梁淺雖談不上習以為常,看的卻很淡,“最是無情在天家,很奇怪嗎?”
夜思靖麵露憤慨,還有失望,“他怎麼能這樣做?”
蘇梁淺見他被感情左右向著慶帝,心裏頭也有失望,不過很快釋然。
夜思靖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慶帝不管怎麼說都是他的父皇,他氣憤是應該的,也在情理之中,要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和夜傅銘之流,又有什麼差別?
“已經做了。”
蘇梁淺冷淡回應,夜思靖看著蘇梁淺那張冷冷的臉,抿著嘴唇,忽然就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十二,要是哪天,我和你父皇對峙,你選擇誰?”
片刻的沉默後,蘇梁淺忽然問夜思靖。
“我覺得我應該會向著表姐多一些,雖然父皇是父親,但是我和他……我總生不出很親近的心思,但是他畢竟是我父皇。表姐做事從來都有自己的道理,如果你們對峙,那沒理的肯定是父皇,他又喜歡以權壓人,不管我怎麼做,我心裏都是向著表姐的。”
蘇梁淺看著神色誠摯的夜思靖,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靖兒,如果有一天你登基為帝,你一定要做個好皇帝,不要像你父皇那樣。”
夜思靖眨了眨眼,“表姐,父皇就是那麼隨口一說,他要真脫困了,身體好轉起來,未必就會立我做太子了。”
蘇梁淺噗嗤笑出了聲,“你也不傻,看的出來,你父皇是什麼人。那你想嗎?”
夜思靖略微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如果當了皇帝,我就能下令徹查當年外祖父他們的事情了,母妃和表姐,你們都會很高興吧?而且表姐太優秀了,如果是別人,尤其是像七皇兄那樣和你有過節的,他們會為難你的。”
蘇梁淺笑,有欣慰,拍了拍夜思靖的胳膊,“這些事情你不用管,你就順其自然,按我之前說的,經常來這邊探望皇上,能不能見都讓大家看到你的孝心,至於其他的,我都會安排負責好的,還有,等會回慈安宮,不要亂說話,太後會不安的。”
夜思靖也沒問緣由,隻鄭重點頭道:“一切都聽表姐的。”
蘇梁淺到慈安宮的時候,已經日暮了,太後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是坐立難安,聽宮人來報說蘇梁淺和夜思靖回來了,當即站了起來。
“怎麼樣了?皇上怎麼樣了?”
太後看著蘇梁淺,著急問道。
“皇上依舊處在昏迷狀態,情況並不是很好。”
這樣的結果,算是在太後的預料之中的,但還是讓她分外沮喪。
她讓不相幹的人退下,沮喪著道:“皇上的身體一貫康健,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你下午和胡公公聊了那麼久,可問出了什麼沒有?他說了什麼?這事可是他與居心叵測的人勾結所為?”
蘇梁淺牽著太後的手,讓她回到原來的位置坐好,“太後,這可是死罪,胡公公又不傻,怎麼會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