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吃早飯，這麼多年，曲容還是第一次。印象中，隻在很小的時候，這張小方桌才坐滿過。那時父母都在，一家四人各坐一邊，具體什麼感覺也記不清了。
看了看坐在對麵的棺材人，曲容低下頭咬了口手中的饅頭。那人梳洗後，果然比墓室裏齊整了很多。膚色因為常年不見光，慘白慘白，手背上的筋絡青得堪比他身上那件袍子。他小口小口地吃著麵前的白粥，一雙薄唇被熱粥暖出了些許血色，倒顯得麵龐多了絲活氣。想到他在洞中那麼多年，不知道用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果腹……曲容腦中不自覺浮現出種種不適畫麵，“啪”的一聲放下筷子。
“怎麼不吃了？”曲離停筷，視線從曲容滑向她對麵那個來曆不明的男人。
“忽然……沒什麼胃口。”曲容敷衍道。果見曲離皺了皺眉頭，也不再管她，自己繼續吃了起來。
尋湘卻在這時笑了起來，她拿起被曲容擱置的筷子又重新塞回她手中，勸道：“你昨日都沒吃什麼，光吃土去了，怎麼一大早就會沒胃口呢。”
曲容尷尬，轉頭正對上那人看她的視線，眼帶笑意。
“誒？你叫什麼名字？”尋湘的聲音響起，將曲容拉回現實。她偏頭看著那人，露出幾分俏皮，全無女兒家的驕矜。
“在下鄭五。”許是說多了話，聲音漸漸打開的緣故，那人聲音已不複墓中沙啞，聽著清和了許多，隻見他笑著放下碗筷道，“隻是我是死過一回的人，殉葬並非我自願，如今能重見天日，已是前塵盡斷，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請諸位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誰知道讓他殉葬的人若是得知他沒死，會不會再將埋他一遍呢。
曲容和尋湘聞言忙點頭應道：“你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倒是曲離此刻已經吃完，正用她們都很熟悉的審視目光，注視著那個人。
那人笑了笑，繼續道：“名字不過是喊法，諸位大可隨意。”
“隨意？”尋湘接過話來，“難道你是想讓我們給你取名？”
那人笑而不答，不置可否。
尋湘於是接著調侃道：“不如你要和他們一樣姓曲？”
曲容剛想開口讓尋湘莫要調笑人家，誰知那人一口：“也可。”讓她把未出口的話生生咽了進去。
“不知二位恩人是否願意呢？”那人笑看著曲離曲容。
曲離依舊是皺著眉頭。
曲容笑道：“恩人不敢當，名字不過是個喊法，隨你自願，隻別說我家占了你的便宜。”
“那我以後便姓曲，名字嘛……”那人兩旁看了看，正看到曲容身後一株桃花樹，“不如就叫曲桃吧。”
尋湘噗嗤一聲笑出來：“曲桃？這名字可有點女氣。”
曲離隻是冷哼一聲，起身離開。
那人未見尷尬，而是對剩下的曲容說道：“日後還要麻煩你姐弟二人。”
曲容一驚：“你如何知我是他姐姐。”
尋湘附和：“是啊，他們二人從來就為這個爭吵來著，至今也沒個結果，都說自己是年長的那個呢。”
那人輕輕向身後緊閉的房門一瞥，笑道：“任性的那個總是小的。”
這會兒尋湘和曲容都笑了，顯是對這個說法十分受用。
“隻是你既然姓了曲，在我家可不能吃白食。”曲容來了興致，“曲桃，以後你就跟著我做活，保準不會餓著你。”要收了這個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