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桃的大手握住白月的後頸,將他推到那水晶棺前,一遍遍問道:“是你父親嗎?看清楚了他是你父親嗎?”
白月無力反抗,一開始隻是點頭,後來便搖起了頭。這個慘白的屍體不是他的阿耶,他的阿耶高大又溫暖,總是笑著抱起他,帶他玩耍,這不是他的阿耶,不是……
“你父親救你一片苦心,你要把自己的肚子剖開,將內髒還給他嗎?你要還嗎?”曲桃繼續逼問著少年,少年拚命搖著頭,滿麵淚痕,衣領都被打濕,濕噠噠一片。
曲桃終是不忍,鬆開了白月,將他拉入懷中,輕輕摸了摸少年的頭。
白月撲在曲桃懷中狠狠哭出聲來,隻把眼淚鼻涕擦了曲桃一身。
曲桃渾不在意:“好了好了……你還有舅父舅母,你還有我,我的好徒兒。”
白月打了個嗝兒,抬起頭,睜著一雙桃子樣紅腫的眼睛看著曲桃:“徒兒?”
曲桃笑著為他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月郎願意嗎?”
白月怔愣片刻,一把摟緊曲桃道:“師父,師父!”
曲桃笑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那你日後可要聽師父的話,為師命是從。”
白月點頭如搗蒜:“徒兒一定聽話!”
曲桃鬆了口氣:“來吧,與你父親告別一下,我們要離開了。”
白月靜默片刻,從曲桃懷中離開,盯著那幽森的水晶棺看了看,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阿耶,我走了。”
眾人無不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帶著依依不舍的白月,跟著蕭明遠按照曲容選中的那條路,離開了這裏。
蕭明遠回頭看了看仍然緊緊貼著曲桃走的白月,小聲問向一旁的曲離:“你家阿兄,平日也如此會哄人麼?”
曲離克製住了對蕭少卿翻白眼的衝動,回道:“若是他不能勸服白月,我們怎能安心離開。”隻是收徒一事……來時是個假徒弟,回去便成了真徒弟了。
一行人一路小心翼翼,悶頭一刻不停地往前走,一路上竟然一條岔路也沒遇到,一個鬼坊的人影也都不見,這條路順利得幾乎不可思議。又是幾個時辰,或者更久,他們終於走到了這處的盡頭。
蕭明遠抬頭看去:“應該就是這了。”
曲容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要走斷了,聽到蕭明遠的話,也抬頭看去,就見上方幾丈遠的地方,有個圓圓的洞口。從那不大的洞口,可以看見一輪圓月,柔和的月光傾瀉而下,落在了他們的肩上。
“這裏似乎是個枯井底,我們如何上去?”曲離的話瞬間衝淡了大家即將逃出生天的喜悅。
蕭明遠摸了摸凹凸不平的石壁:“我爬上去看看。”他身手好,這一路來,幾乎都是他打頭陣。
這個活兒可沒有誰能與蕭明遠爭著做,於是大家紛紛叮囑蕭明遠小心,然後目送蕭明遠一步步踩著石壁凹洞向上攀去。
蕭明遠到底身手利落,無驚無險地攀了幾丈高,翻出了這個洞口。
未幾,眾人就在頭頂上方的洞口看到了蕭明遠的臉:“這真是一口枯井,你們等著,我找根繩子拉你們上來。”
又是好一陣,從井口甩下來一根略粗的麻繩,蕭明遠再次趴在井口道:“先送那兩個小的上來。”
大家於是將繩子的一頭拴在了羅珩的腰間,蕭明遠在上麵使力,羅珩自己也勉強踩著石壁往上爬,終於也翻出了井口。
再來就是白月,曲容,曲離……隻差曲桃了。
蕭明遠探到井口邊:“曲兄,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