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枯木逢春,黑影那腐朽幹癟的身軀逐漸恢複了生機。
這一係列的變化似乎緊緊隻是短短一瞬,又仿佛十分漫長。曲桃睜大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甚至忘了要呼吸。
而此時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的童續也表現出一絲驚訝,這並不在他意料之中,他不禁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終於,曲桃感覺脖頸上的束縛一鬆,瞬間湧入的空氣讓他止不住地咳嗽。他看著麵前這個人,這個之前還隻是一具幹屍的男人。
男人全身赤裸,身體勻稱而修長,肌肉緊致,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他烏發如瀑遮住了半邊麵孔,待他緩緩抬起頭來,柔順發絲下便露出了一張極為英俊的臉。
那人盯著曲桃看了良久,絲毫不在意自己此時正一絲不掛,坦然得讓穿了衣服的曲桃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何人?”男人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曲桃道:“你又是何人?”
男人眉頭微微一皺,似乎不滿意曲桃的回答。
而童續此時忽然出聲了,他的言語讓曲桃簡直無法相信。
隻聽童續喚了聲:“父親!”
男人聞聲回過頭盯著童續看了半晌,沒有答他。
童續一步步走上前來,即使走得十分平穩,且儀態端正,但是他麵上那難掩的興奮之情,近乎貪婪地注視這男人的目光,無不將他內心的驚訝與近乎瘋狂的喜悅展露得徹底。
“父親,我是大郎,你忘了我嗎?”童續緩緩說道,“我是承前啊。”
童續,字承前,人稱大公子。
而能喚他大郎的,隻有他的父親——那個傳說中的童姓居士,童城人口中的妙手回春的童善人。
童善人不是死了嗎?曲桃緊緊貼著石壁,察覺到自己頸後不知何時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他曾經親眼看到那童善人在墓室中慢慢腐朽成一具枯黑的幹屍。曲桃心中驚浪層層,童善人難道也從墓中出來了?這個童續到底在做些什麼?是他複活了童善人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盡管內心疑問蜂擁而至,曲桃仍保持著頭腦中那一絲清明,他仍然記得方才正是此人握住自己的脖子,從一具幹屍逐漸轉為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他曲桃並不認為此時應該繼續留在此處,趁著童續正與那童善人說著什麼,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曲桃不著痕跡地後退兩步,見他們並無反應,當下轉身便跑。
“不許走!”童善人反應迅速,幾乎在曲桃轉身的同時一並回過身來,長臂一伸,堪堪握住了曲桃的手臂。
曲桃心想莫非今日逃不掉了?就聽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曲桃,你怎麼這麼……”蕭明遠在上麵遲遲等不到曲桃上來,大家不由得都擔心起來,他便又順著繩子下來查看,沒想到一下來就看見一個全身赤裸的男子正抓住曲桃不放,當下有些反應不過來,愣在了原處。
“快來幫我!”曲桃喊道,蕭明遠這才回過神來,迅速向那赤裸的男人衝去。
童續從旁迎上來試圖阻擋蕭明遠,很快便被他一手肘頂到了旁邊。
蕭明遠對著那男子一頓拳腳,奈何那男子仿佛不知痛般,絲毫不受影響。
“不能走。”男子隻是盯著曲桃說道。
曲桃咬緊牙關,眼睛瞥見蕭明遠腰後別著一把匕首,也不知他剛剛在哪撿的,顧不上多想,抽出匕首就對著死死握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砍去,瞬間被噴出的鮮血濺了滿麵!
男子這才往後退了兩步,他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斷口,其間血液噴灑而下,他竟似感覺不到疼痛般,隻是盯著手臂那處的斷口,似乎正在思考——這是否是他的身體,是否是他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