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珩點點頭,終於流下淚來,他又匆匆擦去,衝著許天正露出一個爽朗地笑容。
“好孩子。”許天正道。
曲桃這時也伸出手來,輕輕撫摸了一下羅珩的後背,默默地安撫著這個寄人籬下的少年。
許天正打量了一番曲桃:“想必你就是那位聞名東都的工匠,曲工?”
曲桃道:“正是晚輩。”
許天正若有所思地撫著自己的胡須,輕輕點了點頭。雖然麵上波瀾不驚,許天正內心卻十分疑惑,隻因麵前這位年輕人,他竟然看不透。他又看了看羅珩、曲容、曲離,他們的命運運勢他無需多費功夫便能看出十之七八,但是眼前這位年輕人,他卻隻看到一團迷霧,以他這幾十年的所知所學居然看不出分毫。想到這位曲工在東都人口中似乎總伴隨著種種“神跡”,許天正對他更是好奇起來。一切未知的,便是他許天正每日的課業之一,這麼多年不曾變過。
曲桃還不知自己已經被這位老道士給惦記上了,仍然熱心地請許天正留下來用過晚飯再走。
許天正笑道:“我也十分想與小友們多聚片刻,奈何我還未入宮麵見太後,我雖是方外之人,既然踏入了東都城中,自然也得按照城中的規矩來。”
眾人明白,於是也不再多留,一道送了許天正離開。
次日,曲氏三人隨著雲心再次來到工地。曲桃將他的設計圖紙拿給了雲心看。
雲心看過十分滿意:“曲工打算如何分派,整個東都的工匠都任你調配。”
曲桃拿出一張紙:“我按法師之前告知我的那些工匠所擅長的技能,進行了一下大致的分工,法師請過目。”
雲心接過紙張看了,點頭讚道:“還是曲工你想得周到,如此各位工匠既能發揮所長,又能大大地節約工地上的成本,縮短工期。即便出了差池,也能追索到人。”
曲桃將整個工事拆分成許多小的工事,大至整個殿堂的骨架搭建,小到一片瓦片,一塊地磚,都分派了負責的工匠。同時配上了整體示意圖,與前後左右上下各式細節示意圖一份。工匠們拿到他這份圖紙,便可依樣動工,有些甚至不需到工地上來,隻需在自家作坊完成再將實物運到工地上即可。
“他們領了宮中分派的物料,也必須物盡其用,不可偷工減料。最終成品也必須通過法師你與我的檢驗,通過了才能用到大殿上。”曲桃道。
雲心點頭:“就按曲工的意思。”
這邊曲桃與雲心詳談著工事事宜。那邊曲離與曲容就在工地四處看了看。
“快看,那便是許前輩之前留下的樹枝!”曲容指著一處道。
許天正當時插在地上的那根樹枝仍然在,想來下麵就是他們曲氏的小旗。其它的旗子已經全部被雲心法師撤掉了。
曲容與曲離走到那處直插中軸線的小樹枝旁,盯著它看了好半晌。這時旁邊一名搬運物料的工人道:“那位道長著實厲害!”
曲容曲離同時回頭:“如何厲害了?”
工人沒想到他們這麼異口同聲,還小小嚇了一跳:“那位道長來了這裏後,隻往那一站,四處看了看,就直接往那處地方走去,很快便將那根樹枝插下了。”
“他用了多長時間?一個時辰?”曲容問道,她和曲離定下這個位置的時候,可是花了一個多時辰的。
工人搖搖頭。
“半個時辰?”
工人繼續搖頭。
“那究竟是多久?”曲容問道。
工人道:“真的很快,怕是半柱香的都沒有。我們就見他四處看了看,走過去,彎腰一插就完事了。”
若工人說得是真,豈止是半柱香都沒有,半柱香的半柱香恐怕都沒有。
曲離曲容這才意識到,即使擇地擇中了又如何?有人比他們更快,更準。這便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位許前輩,的確值得他們好好求教。
“看來說他是道門高人,真是一點不錯。”曲離歎道。他們花了一個多時辰才算出來的東西,如今這麼一比對,並沒什麼值得他們沾沾自喜的。
“你說,我們找他拜師,他會答應嗎?”曲容問。
“拜師?”
曲容笑道:“沒錯,許前輩一無羅盤,二無丈量之物,他不借任何外力便能點中這裏,可見他心中的羅盤、丈量必定不少。”
真正高明的人,是可以完全脫離所有輔助工具的,天地法則自在他們心中,如有這種技能傍身,便和獲得了神通無甚區別。
曲離道:“那改日我們親自登門拜訪。就是不知許前輩住在何處?一會兒我去問下雲心法師。”
“好!”曲容笑道,“我有一個想法,或許我們還能請他為我們卜算一下鄭工、以及阿耶阿娘的去向。”
曲離想到此也高興起來:“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