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卻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童心。從那脫身的侍衛口中,他們得知了天堂中那匪夷所思的小房室,以及童心所使的“妖法”。想僅憑一名死侍就取了童心的性命,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還有他的徒弟與幫手,現在國師的徒弟也去到了天堂。國師是女帝多年寵信,更因為女帝當年那個夢,始終被當做仙人般對待,若是傷了國師的徒弟……
太子愁苦長歎一聲,難道自己還需要繼續忍。
“阿耶……”一個小童趴在門邊喊了一聲,太子看去,不正是自己疼愛的幼子麼。
那小童走到太子身邊,問道:“天堂當真有那種神奇的房間麼?我可以去看看嗎?”
太子皺緊眉頭,瞪了眼跟在小皇孫身後的仆從,責怪之意不言而喻。那仆從抖了抖,慌忙跪下說自己已經拖著小皇孫了……
小童道:“阿耶,是我自己要過來的,你責罰我便是。”
太子拿自己的兒子沒有辦法,他道:“你說的那個地方,不能去,如今它正在修繕。”
小童知趣地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乖乖的退下了。
太子看著自己的兒子背影,想到自己的確無需著急,他與他的孩兒終究會活過女帝,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而天堂中,童心仍然裝作在床上修養。這日白月興衝衝地捧著帖子跑了進來:“師父,他們送了工匠的名帖過來!”
童心看著手中的閑書,隻是點頭應道:“好。你與魏兄一起去安排吧。”
羅珩見童心一副不甚關心的模樣,亦站出來說道:“師父來了。”
童心翻頁的手一頓,隨即道:“休想騙過我。”
羅珩撇了撇嘴:“師父倒是想來,可惜她來不了,還囑咐我讓你好好休息。”
童心笑道:“我明白,讓她放心。待我好了,便去看她。”
羅珩點點頭,心中卻說,你明明現在就是好著的。可惜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裝也裝滿三個月。
曲容此時正在雲舟觀中的小亭中,她捏著手中書冊的折頁,頗有些無心讀它。
忽然上空傳來木齒輪的噠噠聲,引得曲容抬頭看去,就見到一隻木雀正在亭子上空振翅盤旋——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木雀。當初曲桃便是憑著一隻木雀引起了恩泉寺的注意,帶著她和曲離在東都立足下來。如今再次見到這隻木雀,自然倍感親切。
曲容向那木雀輕輕招了招手,那木雀似通人性,拍打著翅膀落了下來,停在了曲容身前的石桌上。曲容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木雀的頭,又摸了摸木雀身上那些用油彩畫上去的羽毛,木雀似乎被摸得開心,啾啾叫了兩聲,吐出了一粒紅色的蠟丸。
曲容捏開蠟丸一看,果不其然是長紙條。紙條上書五個工整的小字——我無事,勿憂。
雖然並無落款,但曲容心中卻十分清楚這便是童心給她傳來的平安信。
不可否認,當她得知宮中進了刺客,那刺客還是衝著天堂中的童心而去時,她手一抖,沒有握緊手中的杯盞,將水灑了一桌子。索性她習慣性的便順勢用水起了卦,掛中卜得童心並無大礙,還會因此得財。曲容這才放下心來。但是後又有宮中人傳言說童神醫傷的十分重,險些傷到要害。曲容想雖然無大礙,被刀劍捅了總歸不好受,於是仍免不了擔心。如今可好,童心親自送了木雀來向她報平安,這樣曲容十分受用,但相見童心的心也多了幾分。
恭良儀來到亭中的時候,就見曲容托腮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在想何時?”恭良儀上前問道。
曲容見是恭良儀問,笑了笑道:“想著如何去看那位傷患。”
恭良儀道:“童神醫?”
曲容點了點頭。
恭良儀歎道:“可你是女冠,天堂中如今住的都是工匠,你去總歸不大合適。若是讓那些老古板知道,免不了又要被他們參上一本,滿大街小巷地編排咱們了。”
恭良儀的話正是曲容所擔心的。
“工事總要進行的,若是我向女帝毛遂自薦,天堂修繕的主事如今傷在床上,未嚐女帝不會答應。”
恭良儀笑著歎道:“那你便去試一試,總歸不試你是不會罷休的。”
曲容亦笑了,她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又為坐下的恭良儀也倒了一杯。
恭良儀一坐下,便見到了桌上那隻木雀,此刻也正歪著腦袋看向她。恭良儀眼尖地發現了桌上的蠟丸碎片,她問:“你收到了什麼消息?”
曲容笑道:“算是好消息吧……”
恭良儀打趣地看向曲容:“不錯,看來那位童神醫不是個呆子。”
曲容道:“明日我便入宮見聖上,你隨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