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於是也扶著牆站了起來,他有一瞬的僵持,扶著牆似乎直不起腰來。曲容見狀忙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你怎麼了,到底還是傷著了?”
童心擺擺手,緩緩站直了身子:“沒有,隻是在地上坐久了,腿有些麻。好了,我沒事,我們試著往外走吧。”
然這裏四麵皆是曲折的巷道,更並非全是平路,有的走到中途突然垂直向上,有的又是斜向下延伸,童心與曲容沒走多遠,便隻能選擇折返。
曲容始終跟在童心身後,見他披風邊緣與袍角皆有被燒焦的痕跡,而她自己的白色道袍衣擺處也有一些被火燎過的焦痕。也不知他們與那裹著火焰的隕石相撞時,是如何活下來的。
“看來這隕石內部曲折難辨,不如我們休息一下,等我恢複,我們便破開這個時空離開這裏。”童心道,詢問著曲容的意思。
曲容感覺到了童心的疲憊:“你休息吧,既來之則安之,我無事,你也不許逞強。”
童心籲歎一聲:“不逞強,想逞能,也逞不出了。”他扶著牆又慢慢坐下,斜靠在石壁上,“我且休息一下。一會兒就好。”
曲容上前靠著他坐下,攬過童心的手臂與他十指交握:“不急,你歇會兒,我在這裏。”
童心微微點了點頭,笑著閉上了眼睛。漸漸的,他的意識離自己的肉體越來越遠,越沉越深。他身體已經無法完全控製,但是他的意識卻無比清醒。當隕石撞上自己的那一刻,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破開時空躲避。但隕石的速度遠超他的想象,若是他關閉裂縫不及時,很可能會引得隕石一起穿過他親自劃開的裂縫,屆時傷及無辜,亦是他不願見到的。情急之下,他往襲來的隕石看去,見到了火光下其上布滿的坑洞。在避無可避之時,他隻能選擇拚一次,拚莊宇與祇山造出的他,到底有多強。最終,他穿入了隕石內,活了下來。但也被撞得不輕,體內能量亂竄,失了原本遵循的脈絡,一切都無法使出力來,就連看到隕石內部所有彎道的盡頭都做不到,更不用說劃開時空離開這裏了。這種情況下,童心隻能選擇讓自己休眠,他必須在意識深處好好修複梳理一下被隕石衝擊亂了的內部脈絡。他想盡快,他不想再讓曲容等。
而曲容所見,就是童心似乎沉沉睡了過去。此時,童心靠在山牆上,呼吸緩慢,形容憔悴,曲容借著竹筒中晶石的光,看著童心慘淡的麵色,十分擔心他受了內傷。
“童心,童心?”曲容喊了兩聲,童心卻沒有回應,似乎是睡熟了。他們肩頭此刻緊緊挨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來自童心身體的熱度和重量。曲容又握了握童心的手,他亦沒有反應。曲容不知是否該讓童心這樣繼續睡下去,還是應做些別的什麼。但是能做什麼?若是內傷,她更加不敢亂動。曲容不禁覺得,自己往日所學,此時似乎一無是處。於是,她能做的,便隻有相信童心,並靜靜等著他醒來。
曲容一歎,告訴自己要靜下心來,這種時候,更加不能為童心,也為自己添亂。她閉目冥想片刻,感覺心緒漸漸平緩,這才睜開了眼睛,轉過頭盯著童心看。童心仍然沉沉睡著,雖然疲態具顯,姿容卻不減,那雙異色的眸子此時被闔在了眼簾中,整個人都不複平日那種迫人之勢,反而更像當年的曲桃了。
似乎這般難得的獨處時光,也不錯——曲容不禁這樣想。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這個人,她可以握緊他的手,與他靠在一起,不用避人耳目,不用說些冠冕堂皇的寒暄。
突然,童心微微動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曲容忙向他看去,喊了兩聲,依舊沒見他醒來。曲容視線移動,就見束在童心脖子上的披風帶子——那披風帶子的結扣緊緊貼在童心的脖頸。曲容擔心那帶子勒著童心,便上前想著要為他解開。怎知她一動,童心便斜著倒了下去,曲容眼疾手快忙傾身一把摟住了他,總算不至於讓他倒在地上。隻是這一下,讓曲容察覺到一絲異樣。童心的臂膀、呼吸都是熱的,但是他的後背,卻冰冷異常。
曲容顫顫看著自己從童心背後拿開的手,掌心與袖口俱都沾染了一些血色。曲容心中一震,忙扶著童心輕輕側躺在地。她先為童心解開披風,將披風在他身下鋪開,然後拿著發光的竹筒挪到童心背後,想要看看他的傷勢——入目之狀,卻讓她頓時失神。
竹筒從她手中跌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停在了童心身旁,熒光所過之處,是翻起皮肉,以及皮肉中那些閃著寒光的金屬管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