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笑道:“這也不是繡花,縫起來就好,好不好看都無妨。”
曲容急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
“我知道,”童心握住曲容的手,隻覺得他們二人的手都是一般的冰冷,“不會有事的,其實不縫合也無礙,隻是一會兒我們出去還不知會遇見什麼,未免萬一,所以還是縫上好。”見曲容抿緊雙唇一副十足緊張的樣子,童心又安慰道,“我是怕路上掉了什麼出來,找不到了就麻煩了,回去有得重做一個。”這句話的本意是說個笑,想要逗曲容開心,讓她不至於太緊張,結果卻適得其反。
曲容握著那根銀針,本已收住的淚水瞬間又湧了出來。童心見狀有些亂了,急問道:“這是怎麼了?你為何又哭了?我無礙的。”
曲容聽得童心的話,忍不住抬手又氣又傷心地捶了他一下:“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嚇死我了……”什麼髒器掉出來這種話,真是不想再聽到了。
童心自知說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反而嚇著了曲容,難得有些心虛地咳了兩聲,他這一咳難免又讓曲容擔心起來,匆匆上前扶著他問道:“怎麼了?”
童心擺擺手,說自己沒事。
曲容卻仿佛突然下定了一個決心,目光都堅定起來。隻見她舉起銀針,深深呼吸吐納一次,道:“不行,還是要為你快些將傷口縫合才好,來吧!”
童心自然樂得配合,隻是……
童心有些為難地對曲容道:“我背後的衣衫似乎也有破損,有些似乎和皮肉粘連在了一起,為了便於縫合傷口,我需要將上衣褪去,唐突你了。”
盡管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曲容仍不可避免地紅了麵龐,索性此時光亮有限,並不明顯,她硬著嗓子道:“我不介意。”
曲容聞之,笑了笑,遂轉過身,背對著曲容除去了上身的衣衫。曲容心知自己此時應該回避,於是偏過頭不去看童心動作。等了片刻,想著應該差不多了,便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入目便是童心光潔的後背,緊致的皮膚包裹著他的身體,肌肉起伏勻淨有力,若非腰後那道長長的皮肉翻綻的傷口,童心的身體在晶石的熒光下有如一塊無暇碧玉。
曲容捂了會兒自己的眼睛,將心中的雜念排淨,複又睜開時,就見童心仍然在小心扯著自己的衣衫。正如他所說,衣衫與傷口的皮肉粘連了在了一起,此時似乎需要費些功夫。曲容正想上前相幫,就見童心手中一個使力,硬生生將黏在背後的衣衫扯了下來,自然也扯下了部分破損的皮肉。那場景,曲容想著都疼痛難忍,童心卻好似無知無覺,沒有吭一聲。
“好了,”童心道,“現在你可以開始了。隻是傷口似乎有些大,一些皮肉也爛了,縫起來不容易,但你不用顧及我,我感受不到這裏的疼痛,你隻需要將傷口徹底縫合,不要讓那些金屬露在外麵就好。”
曲容點點頭:“好的,我明白了。”說完,他就見童心緩緩趴了下去,將自己的整個後背完全展露在曲容麵前,方便她更好縫合。
曲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銀針,緩緩挪過去跪在了童心身旁,鄭重地說道:“我開始了。”
“開始吧。”童心答得平靜。
曲容將一隻手試著觸上童心的後背,與之前隔著衣料的觸感一樣,冰冷異常。當第一針穿入皮膚時,曲容便知自己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隻能摒棄一切雜念,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童心背後的傷口上,她沉入其中,一針一線將這個撕裂開的血盆大口一段段縫合閉緊,直至那些刺目的金屬色漸漸在她眼中消失,直至童心的背上餘下一隻蜈蚣裝的縫合傷口,血痕隱現,傷口漸漸縫合。曲容隻想盡快縫合完畢,能讓童心少受一些苦楚。
最後一針完畢,曲容結好繩結,咬斷了絲線。一直懸著的心卻沒有放下,使她顧不上自己一頭的冷汗,隻想要知道童心現在的情形。“童心,我縫好了。”曲容小心翼翼問道,童心趴在那裏看不清神情,不知是醒著還是早已暈厥過去。縫合的每一下,除了掌下身體輕微的顫動,童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在曲容的心髒因為緊張擔憂又要急促地跳動時,童心輕輕動了下,隨即撐起了身子,回頭看了曲容一眼,笑道:“原來已經縫合好了。”神色輕鬆,就連麵色都恢複了幾分血氣,似乎那些傷口,那縫合起來的猙獰傷疤,那針腳下滲出的血點,全都與他無關,不能帶給他一絲一毫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