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行,女帝想,她還想靠這個人獲得永生,她的霸業才剛剛穩定,她不知那些天外的隕星是否真的消失了,會不會再回來,這個人怎麼能生病,怎麼可以死去!?
“當真沒有醫治之法了嗎?”女帝狐疑地問道。
童心道:“童某不知。實不相瞞,童某的父親,也是這樣死去的。”
“我會招來禦醫為你會診。”女帝道,命人將這座宮殿看守好,轉身離去。
女帝真的調動了整個太醫院來為童心會診,就連告老還鄉的老禦醫都被千裏迢迢接來宮中參與診治,但童心的怪病著實讓這些禦醫皆感束手無策,一時施藥、紮針各種方法齊下,童心由著他們去了。
年長的須發皆白的禦醫今日又為童心施完了針,收拾針包時,忽然發現自己手背上出現了一塊紫色的瘀斑,好似在哪裏碰青了一塊——若是往日,老禦醫定不會在意,但是此刻,他卻不得不警覺起來,隻因他麵前這人全身幾乎都是這樣的瘀斑。
“這……”老禦醫顫抖著輕輕碰上自己手背的瘀斑,不痛不癢,並無特殊的感覺,“或許在老朽身上,我便能查出這病症的根結,也許能尋到醫治之法!”與擔憂自我安危不同,老禦醫反而十分開心。要知道,在聽說童心的病症能傳染後,許多禦醫都並不願前來診治,勉為其難來看診後,幾乎都說自己無能為力,事實確實如此,他們卻為此鬆了一口隱隱竊喜。
隻有少數幾位年長的禦醫及其弟子對童心的病症十分好奇,雖然也表達了自己並無把握,但卻願意留下來一試。
“先生不怕麼?”童心道,“這病在我身上還好,若是到了你們凡人身上,可是要命的。”
老禦醫聞言,笑道:“凡人?莫非你不是凡人?”
童心沒有說話。
老禦醫又道:“我觀你脈象,與我們‘凡人’並無二至,我聽說過你的那些事,確實匪夷所思,是我們尋常人所不能,但你也不過是個厲害些的‘凡人’罷了。”
童心微微一笑:“先生說得在理。”在他漫長的記憶中,生他者莊宇將他視做精密的預設機關人無疑,祇山與童續也將他當成是同類,是超越世間生靈的所在,就連曲容也問過他,到底是鬼、是神?他自己都時常自問,我到底是誰,我的存在是為了什麼?尤其是在浩劫過後,莊宇對他的預設指令已經消失,他頓感空虛,他知道了太多太多,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老禦醫的話讓他有種豁然開朗之感——是啊,他在世間這麼多年,換了不知道多少個身份,看遍了世間的風起雲湧,滄海桑田,而他本身,不也始終隻是個厲害一些的凡人麼?
他既不想同祇山一樣避居世外,遠離人群,也不想與童續一般要當人上人,成為世間的“神”呼風喚雨,他隻是想在這世間如同常人一般,一直活下去。
童心將手放在老禦醫的手背上方,老禦醫隻覺手背忽然傳來溫熱刺痛之感,就見那塊紫色的瘀斑,似被什麼牽引慢慢向指尖移去。
“這……”老禦醫驚得說不出話來,抬頭一臉震驚地看向童心。
童心卻並不看他,仍然全神貫注地引導著老禦醫手背上的紫斑移動,最終那塊紫斑移動到了食指指尖,並且不斷往指端擠壓,最終成為了指甲幹前一條小小的紫色弧線。
童心取來剪子,將那線紫色的指甲剪了下來。
“先生不必擔憂,此毒已去,往後,你不要再來了。”童心有些脫力,他靠在軟塌上,淡淡說道。
“你知這毒的解法?為何不自救?”老禦醫驚奇道。
童心道:“曾經有一人亦得了此毒,我將他的毒全部過到他的手臂上,最後斬下了他的手臂。”
老禦醫聽得心驚,這毒解法著實霸道,又聽童心繼續說道,“以我現在的情況,或許斬下整個身子都不為過。對於普通人,這毒在要命之前,卻是可以救命的,所以我可以將這毒過到他們的五髒六腑,讓他們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因為等到毒素發作那一日,他們或許早已死於凡人的命數了。先生你正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我亦知你身體康健,是長壽之相,這毒不適合你,趁早扼殺了才好。”
老禦醫聽童心說的一頭霧水,大致隻知道這毒輕易不得解,但童心所為顯然是為他著想,於是依禮道謝。
次日,這老禦醫獨自在家中琢磨了新的醫治之法,興衝衝地趕來想要告訴童心時,卻被拒之門外。守衛隻說童心不再見他,請他回去。老禦醫這才想起,童心昨日的確是讓他不要再來了,想必是怕再將毒傳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