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人聲腳步聲漸漸散去,童心撫摸著躺在榻上的小猴,看見它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發財,發財?”童心喚了兩聲,那猴子都不再有任何反應,直到猴子身體冰冷,童心這才捧著猴子出去,在樹下將它燒了。
看著在火中化為灰燼的猴兒,童心不禁在心中想,若是自己死後,一定也要囑人將自己燒個幹淨。
雲舟觀中,許天正聽到曲容的計劃,不由得大驚:“這太過冒險!”
曲容神色平靜,仿佛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她隻是來告訴許天正,並非真要同他相商:“師父為我擔憂,徒兒明白。隻是我已經這樣做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宮中必會發生變故。屆時,還請師父配合於我。”
許天正無奈,倒是謝霜回輕輕擦拭著靈檀寶幾道:“童心本不屬於這裏,送他離開,理所應當,就好比這靈檀寶幾,若是有朝一日它要回到它原本的主人那去,我亦不會阻攔。”
曲容道:“多謝師伯成全。”
事實正如曲容所料,不出幾日,宮中傳來消息,童心所在宮殿附近又出現了幾例感染紫斑之人。
曲容與許天正被連夜請入宮中,女帝在垂簾後接見了他們。一番寒暄後,女帝將自己的手腕露出,展現在曲容麵前,隻見手腕上一塊小小的紫斑,有如淤傷。
“如今宮中十人有八都出現此症狀,就連朕也無法幸免。”女帝道,“國師,你當日所言,不想這麼快便應驗了。”
曲容道:“可曾請來禦醫診治?”
內侍焦急道:“禦醫隻道是尋常邪毒,開了方子口服,也做了藥膏外敷,但始終不見效,這兩日見著更大了些。”
曲容想了想道:“為今之計,隻有盡快將童神醫送出宮去。”
女帝眼神一轉,問向一旁的許天正道:“這便是你們師徒商討出來的應對之法麼?”
許天正躬身道:“若是現在及時將童神醫送走,或許病症仍能控製。”
女帝笑了笑:“巧了,鍾老禦醫離開時,亦是這樣說的。”
鍾老禦醫,便是為童心診治,不慎感染了紫斑之毒,又被童心解毒的那位老禦醫。
曲容隻與許天正垂首站在下次,並不接女帝的話。
女帝不喜不怒的聲音傳來:“若是送走,又是要送到何處去?”
曲容正想答話,許天正搶先一步說道:“那處離東都並不遙遠,正是東都以西的祇山。”
“祇山?”女帝道,“祇山多年前不是已經倒塌了嗎?現如今又哪裏來的祇山?”
許天正道:“祇山是童氏的發跡之地,童氏曆代也有葬在祇山的習俗,許某曾去祇山看過,那裏風水獨特,周圍生靈罕有,即使已經倒塌,但餘氣尚存,若是能將童神醫送回祇山腳下墓室之中,一來可以阻止毒性蔓延,而來,或許能讓他在祇山內部自治。”
女帝狐疑裏看了看許天正,又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曲容,最終隻道:“且讓朕考慮考慮。”
當天夜裏,女帝不顧內侍反對,親自去了關閉童心的宮殿。當她邁入這座偏僻的殿中,才知曲容所言的草木皆枯是個什麼情形。殿中草木已經成了紫黑色,道旁甚至偶見垂死掙紮的雀鳥。
內侍嚇得不行,慌忙勸道:“陛下,我們快些離開這裏吧,這裏實在危險,若是陛下染上這些不幹不淨的邪物,又該如何是好?”
女帝充耳不聞,徑直走入童心的房中:“童神醫,朕來看你了。”
童心依然斜靠在踏上,他麵上布滿了大小深淺不一的紫色斑紋,看著比之前更為瘮人。
“童某如今有病在身,不能起身相迎,還望聖上恕罪。”童心道,聲音疲軟,不複中氣。
女帝在童心榻旁坐下,掀開袖子露出那塊小小的紫斑:“童神醫,若是能為我去了這塊紫斑,朕便放了你,如何?”
童心笑道:“能為陛下醫治是童某之幸,不敢有別的要求。”說完,他伸出手,如同當日為鍾老禦醫醫治一般,將女帝手臂上的紫斑全部轉移到了食指指甲蓋前端。
“快取剪子來!”女帝道,親自接過內侍遞來的剪子將那片已經黑紫的指甲剪去,這才安下心來。
“宮中其他之人?……”女帝道。
“童某尚在,願意為他們醫治。”童心道,“隻要染毒不深,他們又願意來我這處,我一定為他們將此毒排去。”
女帝看著麵前這個麵目可以用“可怕”二字形容的人,幾乎快要忘了他從前的俊朗模樣。一時心中五味雜陳,終是道:“好,有勞童神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