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2)(2 / 2)

雨連著下了好幾天,院裏的海棠花簌簌撲落,滿浸著雨水潮濕鮮嫩的顏色打在身上便成了一團團不易洗去的斑斕。他正趴在窗台寫著媽媽教的漢字,院長阿姨過來找他,說,帶他去看望媽媽。他高興不已,還換上了舍不得穿的新衣裳。

他在媽媽的描述裏,幻象過無數次媽媽家的樣子,有好看的海芋,有可愛的小妹妹,還有會唱歌跳舞的布娃娃。

然而,迎接他的是,卻是滿天的白幡喪幔……

上帝七天造人,而他,在一天便悉數毀滅.。

溫Onew垂下眼,從茶櫃裏取出一隻盒子,盒麵已經枯黃,覆蓋著少許灰塵,盒裏錦緞包著兩隻茶杯熠熠耀目,細瓷麵有糾結的海芋花,茶靡、熱烈,甚是惑人。燙好茶杯,添入茶葉,注入熱水,直至溢出,香氣縈繞而起,在他眼裏牽扯出一洗輕紗,說不出潤澤中,疊韻出幾許高深莫測。

他端起一杯,遞向暮薇,“碧潭飄雪。”

暮薇點點頭,做翻譯這些天,跟著溫Onew嚐到了好些花茶,溫Onew收集的花茶,就跟他喜好的顏色一樣,花樣百出。而碧潭飄雪,是花茶中的佳品,她昨日一喝,便喜歡上了,茶水黃亮清澈,朵朵茉莉漂浮其上宛然天降瑞雪,輕呷細品,齒舌遍香,茶入喉間,好似一壇深藏百年的老酒,誘發一種微醺的眩暈,仿若人是一幅落入暖流的絲織品,隨著水流緩緩起伏,不由自主地舒飄搖。

暮薇聞了會兒,舉杯欲喝,溫Onew突地喝道,“等一下。”暮薇一怔,抬眸看向他,他微微垂了下眼,似乎掩飾著什麼,隨即綻出的笑容,輕佻而略帶關懷,拿捏的精湛完美,“你把舌頭燙壞了,可,就又不能與阿風說話了。”

暮薇怔怔的看著他,心田揚起了些許風,微微一笑,“謝謝。”

這是溫Onew第一次見到她予自己露出的微笑,他手指不停地在茶杯上打著轉,斟酌著道,“嗯,假如,沒有阿風,嗯,或是說,你喜歡的是其他人,你會不會每天都這樣笑呢?”他語氣微沉,眼眸裏漂浮著一種和心疼僅差一步的掙紮。

“不會的。”暮薇不作思索道,眼眸瑩華流光,淺淺呈輝,清芒瀲灩,“沒有風漓,我隻是具行屍走肉。”她可以容忍自己不擁有風漓,但絕不會允許自己不曾遇見他,不愛上他。她不意再說,捧起茶杯,連喝了幾口,許是心情影響,今天的碧潭飄雪,比昨日多了些苦澀。

“你還真是個死心眼。”溫Onew抿抿唇,目光穿過她,望向遠空,隻見連綿的薄雲一點點變厚,似是誰點了一滴墨水,慢慢地暈漾,把整片的流雲都染成了青黑色,預兆著很快將會有一場暴雨。

天要下雨,誰,都阻止不了。

是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