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到琅琊國的鳳城之前,有關這座城的繁華是被圈在師父的寶貝盒子裏,沼澤天氣陰晴不定,那盒子裏放著萬裏江山圖和師父的雲遊記,落冰漪手裏拿著師父的雲遊記,搬著竹凳搖著蒲扇坐在藥爐前,不遠處撐起的木床上躺著溫柔靦腆的軼軼,眼睛如紫寶石一般剔透漂亮,輕輕地問:“冰漪,今天的藥,能不吃嗎?我好了,真的!”說著就從床上起身,落冰漪握緊蒲扇,淡淡卻堅定的說:“躺下!”端著藥走向軼軼,鼻中嗅著濃鬱的藥澀,心中十分為難,“再過幾天,你病好,我帶你出去玩!”軼軼輕輕微笑,紫色的眼眸裏滿是笑意,削瘦的臉龐平添了幾分生動。
落冰漪收起那本雲遊記,走出屋子,站在門口的時候,天氣還是晴空萬裏,她回頭對軼軼燦然一笑:“軼軼,我給你去摘你最喜歡的雨凇果,等著我。”看著軼軼躺在那裏,落冰漪一瞬間覺得自己就要失去她了,可是她明明就在眼前。
後來,落冰漪想如果那一刻,她好好守在軼軼身邊,是不是他們不會有這麼長久的別離,以至於他們再也找不到當年那份純真的友誼。
落冰漪站在冰淞上采著果子,天空仿佛一個陰鬱的孩子,前一刻天高雲淡後一刻烏雲密布,雲漸漸沉下來,被沉重的灰黑色取代,淩冽的風四處流竄著,幸災樂禍的看著人們的狼狽,樹無奈地搖著,落冰漪費了好大力氣,才不至於跌下來,不一會兒,雨就從天而降,打破了這種沉悶,落冰漪站在樹上一身的狼狽,心中有幾分害怕,天上的雷就像劈在她耳邊,她覺得下一刻雷就劈在她腦袋上了,偏偏這腳下一滑,她從樹上掉下來,一路滾落很遠,果子灑落一地,渾身都有些庝,落冰漪隻得撐地起身,觸手卻是冰冷柔軟的東西,驚得落冰漪寒毛一豎,那東西還動了一動,落冰漪迅速縮回手,轉身一看,卻是一隻手,順著視線看去,雜草裏隱約有一個人影,身著黑色鍛料衣衫,衣袖上繡著繁複的花紋,有種低調奢華之感,是個少年,蒼白的臉色,眉目俊美,隻是眉間青黑,在雨中顯得羸弱不堪,落冰漪心中一凜,這沼澤地雖奇珍異寶甚多,毒蟲蛇獸也不計其數,這人明顯是中毒,而且中毒已深,雨勢更大了,落冰漪眼見天色一晚,再不回去,沼澤夜間更加危險,正猶豫要不要救這少年,卻見那少年的手突然一動,準確得抓著她的手腕,隻見他的另一隻手捂著胸口,嘴裏喃喃自語,落冰漪好奇得靠近他,忽然感到手腕一鬆,落冰漪抬頭看他,那少年,半睜開眼,正盯著落冰漪忽然呼吸一滯,見那少年昏迷了過去,落冰漪決定救他!
落冰漪背著那少年回去,一路上,反複出現的就是這個人露出一雙紫色的眼眸,他也有一雙紫色的眼睛,軼軼看到了,一定會開心。
看見前麵的竹樓裏,一樓昏黃的燈光散著溫暖的感覺,落冰漪嘴角一彎,推門進去的時候,卻發現室內空空如野,落冰漪微微一怔,喚了一聲:軼軼!”將那少年安置在榻上,替他針灸,突聽窗外一聲響動,手下一抖,險些紮錯了位置,給他喂了一些袪毒的藥物,還放了一盤火爐在他身旁,一切弄好之後,看著床被被整理得好好的,這屋裏也幹幹淨淨,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落冰漪跑出竹屋,大聲喊了幾聲軼軼,卻無人回答,落冰漪的心漸漸湧起不安,軼軼去哪了?這裏除了師父能自由出入,就隻有軼軼和自己了,沒有人打鬥的痕跡,可是這沼澤危險,軼軼還病著,能去哪裏,落冰漪一拍額頭,難道軼軼去找自己的了?千萬不要是這樣,落冰漪心中焦急正要出去尋找軼軼,卻聽到室內一聲響聲,落冰漪回到室內,隻見那少年跌倒在地,地上都是碎裂的藥罐,落冰漪心中一怒這人真是不消停,中毒這麼深,還能動,那少年見她進來,抬眼看了落冰漪虛弱道:“抱歉,我隻是想喝口水。”
落冰漪想若是因為救這少年自己回來晚了,害了軼軼,她就殺了這少年給軼軼陪葬!少年似乎看到她眼中的一刹的殺氣,卻依舊道“謝謝姑娘救命之恩。”落冰漪沒有說話,隻是瞥了一眼他,倒了一杯水給他,將他扶起,伸手點住了他的睡穴。
再起身,走到門口,一隻利箭破空而來,落冰漪側身躲過,箭上綁著一張紙條,落冰漪,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六個字是軼軼的親筆“軼軼安好,勿念”落冰漪握著信件,眼前一陣發黑,什麼叫安好勿念,軼軼去哪了?為什麼不跟她當麵道別,為什麼走得這麼倉促,發生了什麼?落冰漪握著信件,向那箭射來的方向一陣狂奔,外麵的夜冰冷漆黑,雨還是一直下,雨聲打落在竹屋上,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天已微微亮,那少年醒來覺得精神好了許多,環顧四周,打量了一番屋中事物,想不到這沼澤凶險還有人隱居在此,起身打開門,卻見落冰漪一身青衣濕透,頭發熨帖在臉頰上,臉色蒼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身後空濛的沼澤景色安靜優美,而她攜著一身的狼狽回來。
落冰漪看見少年站在門口不動,抬眼看了他一眼,少年無奈地讓開了身,卻不想她一腳踢在門檻上,一頭栽下去,少年驚得伸手扶,隻是他自己也虛軟得很,隻得兩人雙雙跌倒,落冰漪一手甩開少年,自己站起來,身上氣息沒有絲毫的殺氣,卻是陰冷到寒栗,黑衣少年神情淡淡,起身也沒說什麼,就轉身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