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啊——張嘴——”

“哎呀,你咬著勺子怎麼吃——”

船艙裏傳出一聲不滿的嘟囔聲,緊接著便是木碗落地,更傳出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宏亮聲音。

瑾玉灰頭土臉地鑽出艙門,堂堂的土匪山大王此時手裏正摟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那孩子哭著哭著也不客氣,小手緊拽著瑾玉的頭發,使勁地拽著,疼得瑾玉哇哇大叫,叫聲比那孩子的哭聲還要響亮。

“給你,給你!”瑾玉千金著實受不了了,將懷裏的孩子一把塞給船艙外看熱鬧的屬下,那屬下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手裏突然被塞進一個軟綿綿的孩子,頓時手足失措地傻愣在了那裏。

孩子還在哭,那小夥子明顯是不會抱孩子,孩子似乎也預料到了這一點,死抓著他的衣領不放,鼻涕淚珠兒一股腦兒地蹭在了他的臉上,粘滋滋的液體挨在了麵上,小夥子舉手便要扔。

“不準扔!你扔了試試?”瑾玉倚靠著船舷圍欄,沒好氣地笑了笑,“那妞好不容易從水裏打撈起來一個活口,你就這樣扔了,就等著讓她將你像扔他一樣給扔下船去吧!”

小夥子急了,這孩子還在哭鬧,又不能扔,咋辦?想了想,靈機一動,抱著孩子走上了船頭。

船頭有兩人正在對弈,兩人皆是錦衣華袍,又因天氣炎熱,錦袍便是沙質的,攏了一層雪紡紗,一白一藍。

水曼音手裏拿著棋子托著自己的下顎,看了看棋盤,桃花眼兒朝前方一飄,嘴角一勾,笑了笑,“瑤瑤,你兒子?半月不見怎的突然就多出了個兒子?”

冉素素看了他一眼,不理,直接轉過身去,便見到侍衛正抱著那小子一臉哭相地站在她身後,孩子的小手塞進了小嘴裏,瞪著那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她,見她目光看來,立即咧嘴一笑。

“少爺,實在是對不住!”小夥子侍衛臉紅了紅,懷裏的小鬼頭小巴掌霍霍聲威,啪的一下正扇在了他的臉上。

冉素素無奈起身,孩子便撲了過來,暖暖的肉球摟在懷裏,孩子突然安靜了,也不哭了,卻趴在素素肩頭低低抽噎著。

“瑾玉可喂了他吃的了?”冉素素輕拍著孩子的後背,水曼音好奇地靠了過來,伸出手來逗那孩子。

小夥子侍衛臉紅了紅,道:“小姐喂不了!”

哦,又扔給她了!

冉素素笑笑,這邊水曼音逗著孩子咯咯直笑,水曼音性子本來就活潑,此時那孩子正抓著他的大拇指,他正一遍遍地教授著,“乖,叫舅舅,快叫舅舅——”

素素抱著孩子逗了逗,瞪了水曼音一眼,孩子咿呀呀地伸出小手比劃著,露出兩顆剛長出來的乳牙。

“途遇一大船在蒲縷河河岸被官兵擊沉,船上所有的人都被落了水,皆是一些老弱婦孺,有幾名護衛被亂箭所殺,這孩子是被人用木盆裝著,懸掛在桅杆頂端,木盆外麵插滿了毒箭,但他卻幸存了下來。”

“這小子倒是好運氣!”水曼音捏了捏孩子的臉蛋,“你可曾看清那大船之上可有族徽?”

素素蹙眉,道:“這也是我所疑惑的,大船被擊沉,應該是船底被人破開灌了水,我讓人潛入水中尋找標識,都不曾有收獲!”

“如此看,倒是一個平常的富有家族!此地是萬國侯、西昭侯、陌南郡王三領地的交界處,近日西昭侯正在招兵買馬,抓了不少壯丁充實軍隊,有不少富有之家都集體遷徙,越過蒲縷河前往萬國侯的領地,前幾日也有幾首大船僥幸逃脫,越過了蒲縷河,不過最終剩下的人都不多!”水曼音歎了口氣,伸手接過素素手裏的孩子,那孩子也不認生,在他懷裏安靜地坐著,伸出小手把玩著他的頭發。

“倒是這個孩子!”冉素素眉心蹙了蹙,“這孩子被救下來時一身衣飾不菲!”

水曼音笑笑,“如此亂世,就算他先前的身份如此高貴,如此也僅僅是個可憐的孤兒而已!”

“但願如此!”冉素素說著,坐回了椅子,目光幽幽地看著船頭。

她從沭陽逆流而上,順著蒲縷河自東朝西行了十日,昨日才剛過了西昭候的管轄領地,本以為昨日途徑西昭候領地的湖河河口又將是一場大戰,畢竟如今穹蒼皇太子回歸,萬國候的勢力徒然大增,居住在西麵的穹蒼遺民也頻繁東遷,紛紛前往珍珠城尋求皇太子的庇護,為此西昭候下了詔令,嚴謹開放湖河河口,但凡有誰敢偷渡過河的,格殺勿論。

又因湖河河口是一重點要塞,位於陌南郡王管轄之地的上遊,但凡要前往西部雪域高原的商船必會經過這道河口,西昭候今日軍備擴充,需要糧餉,所以過來的船隻便成了宰割的對象。

冉素素的計劃是往西,借助蒲縷河,走到雪域高原與陸地的相接處,再往北,通過一條特殊的商旅通道進入綺嵐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