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背有些駝了。”我盯著前麵的黨父,輕聲地說。
黨子川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眼:“是啊,他幹了一輩子的車床,天天彎著腰,不但背駝了,眼睛也不太好,車床工站久了也有靜脈曲張的毛病,反正一身的職業病!”
“可就是停不下來嗎?一改變狀況就覺得悵然所失,全身都不對勁,總是時時刻刻想回到熟悉的生活軌道裏……”我喃喃低語道。
黨子川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那樣的感覺吧!”
我暗笑起自己來,剛才那一番話似在說黨父,更似在說自己。我自己也曾漂泊了好一段日子,黯然了很久,才到了這座小城,暫時地安頓了下來。
我們跟著黨父走了半個多小時,他絲毫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他在公路上走了許久,卻沒有停下來坐車的跡象。
“咦,我們都快走到城邊了……”黨子川深吸了一口氣。
我看了看路邊,之前還有許多的房屋和商店的,走到這裏,似乎隻剩下農田了,公路兩旁都是寬闊的田地,地裏還殘留著收割完畢的玉米杆,活脫脫就是農村的模樣!
“這裏靠近農村嗎?”我仰著頭問著身邊的男人。
黨子川點點頭:“對呀,你沒來過這裏嗎?這附近都是農田,這裏怎麼可能有什麼工廠啊?話說我們這裏又不是工業城市,我也是納悶。”
“噓,你看你父親!”我指著前麵的身影迅速地說。
之前還順著公路一直走的黨父忽然順著堡坎溜進了農田,瞬間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裏!
黨子川眯著眼睛,盯著那地方看了好久:“阿棄,下麵那地方我去過……”
“是什麼地方?”我迅速追問道。
他疑惑地說:“倒是個廠房,可是是空的呀!我和朋友曾經路過,裏麵隻有一些廢舊的雜物。我爸去那裏幹嘛?”
“走,跟上看看,我已經看到他的身影子,他正順著玉米地往裏走呢!”我指了指遠處那個漆黑的身影。
我們不假思索,朝著那個堡坎奔了過去,所幸這一條公路偶有路燈,倒也還看得清,可是等我們走近一看,我頓時傻了眼……
這堡坎大約兩米多高,那黨父居然輕輕鬆鬆地溜下去了?這還真是奇怪透頂!
黨子川也疑惑得不行:“我咋感覺我爸像中了邪似的,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怕摔著啊?”
“顧不上考慮那麼多了,我們下去了!”眼看著那個黑影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我唯恐跟丟了他,急急地說。
黨子川點點頭,手撐著堡坎,輕輕鬆鬆地跳了下去,然後伸出手要接我。
我糾結了好一會兒,扶著水泥的地麵,小心翼翼地把腳放了下去,眼睛一閉,心一橫,跳了下去!
預想之中的摔得狗啃屎沒有來臨,因為我壓在了一個熱乎乎的身體上麵!
我反應過來以後迅速地爬了起來,滿臉通紅地轉過臉去:“你沒事吧?我們快走吧!”
我從他身邊繞過去,踩著或高或低的田坎迅速往前麵走去,空氣中飄浮著一股幹枯的玉米杆混著馬糞的味道,時不時可以聽見幾聲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