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剛走了院子,天色就陰鬱了下來,頭頂的雲霧積壓得更厚並呈灰色,把光線擋住了多半,下午的村落看起來就跟黃昏一樣,空氣沉悶得像要滴出水來。
“可能要下雨了。”我指著田坎說:“你看螞蟻忙著搬家呢,它們比我們人類更加敏感。我小時候經常看螞蟻搬家,它們總是特別厲害,小小的一隻可以背起比身體大幾倍的東西。我那時總是故意用手指在它周圍劃一個圓,螞蟻沒有嗅覺,就會迷路,然後不停地兜圈子,然後我又好心地把它弄出來,它就繼續走了……”
梅思疾一直靜靜地聽著我說話,末了,他說:“你是個很孤獨的孩子。”
“嗯,現在不孤獨了,現在每天都過得很刺激。”我彎彎嘴角。
他對我微微一笑:“對,我以後每天和你一起刺激。”
我心跳忽然快了起來,嘴裏嘀咕道:“這話聽著就像表白似的,還每天呢,時間久了,心髒會受不了的。心理素質差一點的,還容易猝死。”
他衝我勾勾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來:“阿棄,你可真為我著想,不過你放心,我的身體好得很,以後你就知道了……”
“臭流氓!”我瞪了他一眼,急匆匆地走到了前麵,不再搭理他了。
走到鬼婆婆那間茅屋時,那裏竟敞著門,裏麵空無一人,不但鬼婆婆不在,那個鮮豔的梁大嬸也不在。
我們在山林裏麵轉悠了一陣,忽然看見溪流邊有一個蹲著的身影,我抓著梅思疾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個方向,指著那身影小聲地問:“那是不是鬼婆婆?”
梅思疾點點頭:“有點像,她在洗什麼東西。”
我們放輕了腳步,向溪流邊走去,走到離她五米遠時,她仍是發現了,警惕地回頭,看見了我們。
我這才發現她正在清洗著頭上那一串骨飾,那一頭灰白的頭發此時蓬亂著,襯得她的臉更加蒼老憔悴。
她隻看了我們一眼,就繼續清洗手裏的東西,似乎對我們過來絲毫不在意。
我和梅思疾對看了一眼,走到了河溝邊,我忽然問道:“小英的魂魄被你拿去了?”
她一愣,手裏的骨飾鏈子一鬆,差一點就被水衝洗,她眼疾手快地抓了回來,看也不看我們一眼,繼續她的活。
“你前晚帶他去了哪裏?”我繼續問。
緊接著,我連續問了幾個問題,她都一聲不吭,最後,我急了起來,按捺不住地上前一步:“小英是他母親唯一的親人了,你忍心見他活不下去?”
她拎起那串東西,抖了抖水,繞過我就準備走,我伸手攔住了她:“嗬嗬,你定是無所謂了,無兒無女的你,根本不在意別人死活,和魔鬼簽了契約的人,早就把靈魂都出賣了。死幾個和死一個,又有什麼區別,是不?”
我的這一番話讓她臉色微動,她抬起那張猶如刀劍雕刻過的臉打量起我來,忽然歎了一口氣,嘴裏咕咕地說了起來。
我的天!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焦心爛額地盯著她那張蠕動的嘴,完全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