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搖了搖頭,道:“莫要為難我,這說到底是你的家事,玄女和你關聯不多,才好拿主意,我若插手,自然有偏心了。”悟空雖這麼說,其實卻是不忍下手,莫說殺了黃角,隻要他廢了黃角修為,覆海蛟自然毫不猶豫便將黃角殺了,那和自己殺人也沒什麼區別。要知道,此時黃角大仙,可並非王母一人,還有個黃角大仙自身的神念在呢,所以殺了麵前這個,其實等同於殺了兩個人,而黃角大仙本身,始終聽命行事,其實卻無什麼大過。
玄女和王母多少有些舊情,但願能留黃角一條性命,除了這個修為極高的隱患,那是最好了。
驅造化
悟空知道,這一去,今後再見或許遙遙無期,便多飲了些,待到意興闌珊時,他將酒杯一擲,飄然而去。
花果山上,夜幕降臨,飛禽歸林,走獸入山,星月現出,濤聲陣陣。
悟空獨坐花果山巔,眼望天頂,那顆顆閃亮的星星,那一輪玉盤似的皓月,在他眼中,都隻是一個個圓形的洞孔而已,再過幾日,自己便要到那星月之上去了。
想到出天,悟空自然想到了天外之人那一掌之威,擎天玉柱,竟能被這一掌震出裂痕來。悟空自忖,憑他此際修為,再使天機棍大致也能毀了擎天玉柱,但擎天玉柱若是毀了,恐怕反造化之力一擁而入,後果可難以收拾了。
反造化之力?不好!
如來破了天外陣法,便是使反造化之力源源不斷地進入其中,而大日如來真身已成,這天地間,再也無人能用到反造化之力了。所以說,這反造化之力隻會一天比一天多。
反造化之力一旦多了,便有礙造化之物生長,而一旦多到一定程度,這天地……悟空幾乎不敢再想,迅疾起身,奔到金天銀地來尋如來。
如來破陣時,自然不會在意反造化之力是多是少,這方天地對他來說乃是牢籠,他早已恨之入骨了,這天地是生是滅,對如來來說根本無所謂。但是,悟空不同,他乃是惜造化之人,而且他已經答應盤古,要保這天地無虞。
解鈴還須係鈴人,要讓天外陣法恢複如初,怕隻有如來才能做到,現在的如來,應該巴不得為悟空做幾件事,才有更多的出天可能。
見悟空來找他,如來絲毫不驚奇,悟空落到地上,第一句話便問道:“反造化之力源源不絕而入,如何才能恢複如初?”
“哦?”如來略微詫異,“你怎麼想到了此事?”
悟空道:“我若忘了,這天地恐怕存不了多久了吧。”
如來道:“反造化之力,說起來雖可怕,但畢竟這天地極大,怎麼也要三五千年才能危及世間眾生。”
悟空道:“那更應趁早綢繆,臨陣磨槍哪能來得及?”
如來淡淡笑道:“與我何關?”
悟空一怔,隨即道:“這天外陣法便是你毀了的,若不是你,反造化之力如何進得來?”
如來笑意更濃,道:“話雖如此,你卻忘了,元始大天尊也幫了不少忙呢,否則的話,反造化之力哪會進來得這麼快?”
悟空看著如來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深吸一口氣,強按下要將如來一掌拍死的衝動。如來,早知道自己會來找他,當日如來說起會元之厄的根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隻是自己當時並未深想。
唉,如來看自己,看得倒也透徹。他知道自己要拯救這片天地,故此才敢有恃無恐地要挾自己。
悟空道:“說吧,要如何你才肯幫這個忙?”若是時間寬裕,悟空倒也不怕和如來一直拖下去,出天這件事,才是如來的軟肋,但悟空的時間隻有三天,三天之後,他便要離開這天地,所以才如此直截了當。
如來道:“我要的是什麼,你早就知道了。”
悟空此刻可犯了難,如來要的,無非造化神猿助他從爐底出天,但盤古卻要自己困住如來,同時救這天地,這可如何選擇才好呢?
如來笑吟吟地看著悟空,等他決斷,悟空問道:“你真能將這陣法恢複如初?”如來道:“難是難了些,但若有兩個人相助,倒也不在話下。”
“兩個人?元始?另一個是誰,玄女?”
如來道:“不是玄女,另一個乃是通風神猿。這兩個人,必要熟稔陣法才行,而通風神猿修為已經不低,可比玄女用處大多了。”
悟空道:“這兩人存悲天憫人之心,自然不會拒絕,隻是你唯利是圖,卻不覺慚愧。”
如來哈哈一笑,道:“你和我使這激將法,真是班門弄斧,我心中無愧,為何要悲天憫人?我悲憫別人,誰來悲憫我?”
悟空知道,要想說服如來,其實比出天還難,但如來這個要求,他卻真是拿不定主意。若是盤古在此,他會如何決斷呢?
悟空瞬間有了答案,如果讓盤古來抉擇,自然將拯救天地放在最先。困住如來,乃是盤古對主人的承諾,而挽救天地間造化萬物,才是盤古的本心。不失本心,盤古亦然!想到這裏,他當即道:“好!我答應你!”
如來身軀一震,似是有些不信,問了一句:“你真答應我?”
悟空道:“言出我口,絕無反悔。何況,我對陣法一無所知,你若暗中做什麼手腳,我也是束手無策的。”
如來道:“好,你又幾時見過我食言?”
悟空道:“幾時行事?”
如來道:“隨時。”
悟空即刻騰空而起,來尋元始和通風兩個。
通風便在齊天嶺,悟空草草一說,當即毫無異議應承下來,他們兩個又往玉清宮趕來。
玉清宮中,仍是冷冷清清,守門童子早認得他們兩個,進來並無阻攔,剛入大殿,隻聽後殿傳來一陣狂笑,這聲音正是元始!
悟空和通風麵麵相覷,元始向來長者風範,何時有過如此放浪形骸的舉動?隻見元始大踏步從後殿走出,笑聲未止,見悟空和通風在殿外等候,喜色更濃,道:“那陣法,我尋到些頭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