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先生,我很抱歉地通知您:鑒於警方新發現的物證,德雷特人壽不得不暫停賠付程序。您是法學院的畢業生,應該很熟悉中國的保險法律:擁有毒品屬於違法犯罪行為;關先生如果由於藏毒導致死亡,德雷特人壽有權拒絕賠償。”
二樓辦公室裏,七哥和黑短袖圍坐在桌子旁,目瞪口呆地聽著曼森用流利的中文解釋保險條文。
黑短袖換上了一件新外套,七哥也扔掉鐵拐,繼續抽他的雪茄。追隨他們而來的眾多混混人渣已被盡數遣散,留下刀槍棍棒離開酒吧——事實上,從曼森出現那一刻起,兩位老大就明白,這場架打不下去了。
這個外國人可以從從容容走進人渣環繞的舞池,卻依舊談笑自如,看不出一點恐懼的樣子,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會受到傷害。兩人攬鏡自照,除了傻瓜,恐怕隻有同樣混跡黑道的人敢這麼做。
可他偏偏又是什麼鬼保險公司的律師,聽說還是個高管……
龍一坐在下首一聲不吭——白強發現******後,龍一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拿到理賠金了。現在他更關心的,是曼森為什麼知道自己在酒吧?他像影子一樣追過來,不惜以身犯險,不可能隻為通知拒賠的事。
七哥卻對這些官方說辭很感興趣:他為了酒吧的事找過曼森。現在後者主動上門,他當然不可能放過機會:“那個,曼森先生,賠錢的事咱們先放一放……我拜托您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曼森向他投去溫暖的笑容:“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黑短袖頓時緊張起來,七哥則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錯過接下來的每一句話。兩人的醜態令龍一極為反感。他借口抽煙想要離開,卻被曼森拉住:“龍先生,這件事也和您有關。”
“和小龍子有什麼關係?”七哥奇道。
曼森從公文包裏取出一疊打印件分發給七哥和龍一。黑短袖也想要一份,但曼森抱歉地表示他隻是“無關人員”。
“關先生是德雷特人壽保險公司的優質客戶,按照這位生前合夥人的請求,我調查了關先生在德雷特辦理的所有業務。”趁著龍一和七哥讀文件的空當,曼森朗聲為他們解釋,“結論是:關先生的個人業務中沒有包含任何有關酒吧和其它合法資產的遺囑性質的內容。”
七哥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懊惱地趴在桌子上。黑短袖則開心不少;盡管自己拿不到酒吧,但看死對頭美夢落空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龍一把文件還給曼森:“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
曼森隨即取出另一份文件:“首先,請您接受我們的歉意:由於信息導入人員的疏忽,我們沒能注意到,關先生當時在辦理個人保險業務前,還通過德雷特的合作銀行參加了一項投資計劃。那家銀行因為忙於年中結算工作,直到昨天才把相關材料發給德雷特,嚴重傷害了您的權益。如果您願意,德雷特法律谘詢服務公司很樂意協助您起訴那家銀行。”
“你能不能說明白點?”龍一被他的專業術語繞得頭暈腦脹,“還有,為什麼銀行會傷害我的利益?”
曼森打了個響指:“這個就是重點。”
他再次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套活頁夾,上麵全是花花綠綠的數字和表格:“兩年前,關先生參加了德雷特資產管理服務公司代理的一項集體投資計劃……是的,德雷特投資集團旗下有很多不同業務性質的子公司。”
看到幾人沒有插嘴的意思,曼森便繼續介紹說:“這項投資計劃允許投資人通過抵押的方式,從合作銀行貸款參與投資。關先生當時以這間酒吧做抵押向銀行長期貸款,成為投資人之一。現在這項投資計劃仍在運營,收益狀況良好。”
“然後?”龍一受不了他囉嗦至極的表達方式。明明說是重點,聽了半天還是理不出半點頭緒。
“關先生不幸死亡後,他在投資計劃裏擁有的本金和持續收益沒有人繼承。我們通過調查,發現關先生沒有配偶和子女;他的母親已經去世,父親也於多年前解除了家庭關係並移民。按照中國的法律規定,可以由第二順序的繼承人繼承投資計劃的本金和收益。”說著,曼森轉向龍一,笑容依然溫暖。“龍先生,作為關勝羽先生的表親,您和您的祖父是排在第二順序的法定繼承人;但鑒於您祖父已經喪失了基本民事行為能力,您有權繼承關先生的全部投資和收益。所以在間接關係上,您就是這間酒吧的合法繼承人。”
“什麼?!”不約而同的,七哥和黑短袖拍案大叫,“鬧了半天,這酒吧倒成小龍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