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長源沒有看到痣。那個位置被一條長長的傷疤一穿而過, 像是燙傷的疤, 上手摸著隻覺得疤痕上頭的肉微微鼓起頂著指腹。
他的背上比胸前更為淒慘, 紫紅的瘢痕縱橫交錯, 肋下三寸靠後似乎是打破了皮, 結了紅紅的血痂, 周圍泛著白邊。邊上似乎是洗澡洗掉了一塊兒, 那上頭露著紅肉,有點滲黃水。
郭長源的眼一下子紅了,顧不上想這到底是不是兒子, 他伸手小心地摸了摸他背上結痂的傷,聲音都有些顫抖,“疼不疼啊孩子?”
“好幾天了, 不疼了。”郭煜說, 他微微弓著背,問道, “警官, 你看的怎麼樣了?我背上有記號嗎?”其實他很想問, 你想找的記號到底是在哪裏?因為他實在不記得自己身上有什麼明顯的胎記什麼的。或許這個不是他親爸郭長源, 他想。
“沒有, ”郭長源撫著郭煜的肩膀把他轉過來, 接過他手裏的衣服想要幫他穿,“先不說這個了,穿上衣裳我先帶你去醫院看看傷。”
“我不去, ”郭煜避開郭長源的手, 接過了衣服自己往頭上套,他一麵套衣服一麵強調,“我不去醫院,”又補上感謝,“謝謝你了警官,我這是小傷,好幾天了,都快好了。別看顏色嚇人,其實沒啥大事兒。”
“不去醫院怎麼行?!”郭長源急道,“這還算小傷?!你看看你身上還有半寸好地方嗎?!”
“反正就是不想去,”郭煜執拗道,“這些自己就會好的,”並強調,“用不了幾天就會好!”
“不行,一定得去醫院。”郭長源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為什麼這麼著急,他看了這孩子身上的傷就後怕不已,這下手的人萬一手一歪,打著了人體脆弱的地方,脖頸脊椎什麼的,老天!光是想想這些後果都叫他出了一脖子冷汗。
郭長源的聲音有些大,徐嬌嬌在衛生間聽到時還以為郭煜跟警察吵起來了!她嚇了一跳,趕忙推門跑出來,急問“怎麼了?”又跑過去先把郭煜拽到身後來,連連彎腰給臉色焦急的郭長源道歉,“對不起啊警察叔叔,你別生氣,他就是這牛脾氣,一遇見生人就不會說話了。”
郭長源長吐了一口氣,“小姑娘,你勸勸他,他身上都是傷,得趕緊讓他跟我去醫院看看醫生。”
“傷?”徐嬌嬌嚇了一跳,回身就去扒郭煜的衣服,“你身上有傷?怎麼不早說?!”
當著兩個警察的麵被心上人如此豪放地扒衣服,郭煜的臉一下子又漲成了黑紅色,他手忙腳亂地去按徐嬌嬌的手,努力辯解道,“小傷小傷,就是他們隨手打了兩下。”
但是徐嬌嬌到底看到了他胸前的紫紅腫脹傷痕,她嚇壞了,聲音控製不住尖利起來,“這還叫小傷!天啊天啊!都成這樣了你怎麼不跟我說!?早知道咱們先在黑山鎮找個診所看看也好啊!哪怕是隻抹點碘酒呢!”
其實以前郭煜跟她在一起時也經常是帶著傷的,但他衣服穿得嚴實,徐嬌嬌也沒豪放到隨便扯開一個男孩子的衣服去看,所以她從來不知道,很多時候郭煜在她麵前言笑晏晏的表象下,其實頂著一副瘦骨嶙峋傷痕累累的身體。
這下郭煜不得不跟著郭長源去醫院了。
因為徐嬌嬌已經知道了。
他可以拒絕警察,但他無法拒絕徐嬌嬌。
他怕她生氣,更怕她因為他而生氣。
而郭煜不願意去醫院的理由也很簡單:他自己的衣服洗了,身上穿的是徐嬌嬌的衣服。他是一個男人啊,額,小男人?男孩?反正是男的,他不想穿著女孩子的衣服公然上街去,即便是徐嬌嬌的衣服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