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波的黴運算起來還得從認識葉晶瑩開始。
餘波在部機關工作了兩年,也就是說餘波在葉晶瑩,葉科長手下工作了兩年,這兩年餘波對葉晶瑩說不上熟悉,可也不陌生,對這個長相魅力四射的女人多多少少總有那麼一點點男人的某種欲望,不過,餘波對葉晶瑩還是敬而遠之,在這個頂頭上司的眼裏,餘波充其量就是一個毛頭小夥子而已。
春暖花開的季節,滿樹的春色讓餘波在辦公室窗前不由多看了幾眼,兩年來,餘波還是頭一次這麼長久地去打量部機關大院的春景。一個無法捕捉的女人影子,似乎那種身形就是葉晶瑩的再版,逐漸浮現在餘波隱蔽的內心裏,具體的是什麼,餘波說不上,不過餘波在想,他該找個女人了,該成個家了。
“餘,看什麼呢?”科長葉晶瑩如桃花般燦爛的臉上,露出了慣有的笑容。
葉晶瑩對餘波的稱呼,是獨特的,那個簡簡單單的餘,包含了葉晶瑩作為女性的千萬種嫵媚,同時也帶著一種很曖昧的內涵。對於餘波而言,葉晶瑩的稱呼,多少讓他感動,而且在他聽來,是很受用的。兩年來,餘波多多少少還是很在意葉晶瑩對他的這個稱呼。
“餘,暖瓶裏沒水。”葉晶瑩的話一半是提示,一半是命令。
餘波將灑在春色中的眼光收了回來,提著暖瓶有些不情願地往水房走去。兩年來,餘波包攬了打水,拖地,擦桌椅等等所有的雜事,餘波做得毫無怨言,可是當葉晶瑩用命令的語氣讓他去打開水時,餘波的心卻象被螞蟻咬過一樣,不經意間疼了一下。
“官大壓死人。”餘波想起了這句話,以前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來部機關以後,這樣的意識一天比一天強烈,一天比一天明顯,他剛來部機關的那陣子,欣喜若狂,他想這是北京的大機關呀,一輩子做夢都想不到的地方,有一天卻能夠坐在這裏上班,餘波以為他一輩子知足了,可是僅僅兩年的時間,餘波發覺,他越來越失落,越來越不知道,他的事業該從哪兒開始。一個研究生,放在下麵任何一個所裏,他都是受人仰視的,可是在部機關,他又算得了什麼呢?三處那個陳亦處長,比他們的葉科長才大兩歲,他可是留洋回來的人物,在部裏才是專業權威呢。他算什麼,頂多就是一個小人物而已,餘波有時候想想自己,覺得很窩氣,特別是葉晶瑩命令他做事的時候,這種感覺更讓他難受,可是餘波隻能把自己的難受壓在心裏,對葉晶瑩的話隻有絕對服從。
餘波懶散地提著水瓶去了水房,在他低頭打水時,後背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回頭正要發火,見是公辦廳的歐秘書,又將怒氣硬生生地壓了回去。盡管餘波內心窩著許多火氣,可是他不敢隨意地衝人發。在部機關,餘波太卑微了,隻有他受氣的機會,沒有他發脾氣的地方。
機關就是這樣,權力和權威才有說話的份量,而且機關的人際關係微妙得讓人恐怖,餘波記得他剛來部機關時,特別好奇,愛去別的科室串門,在彼此拉家常中,隨口評論某個領導的話,結果都被傳到領導耳朵裏,特別是他的頂頭上司何葵處長,開會時不點名地批評上班串崗的事,說有些年輕人驕傲自滿,要是不想幹,可以走人,任何一個地方離了誰地球照樣還會轉動。不要以為多認識幾個字,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就覺得這個世界離了他,別的人就不能生存了。為這事,葉晶瑩罵他是個豬,笨得讓人任意宰割,“機關是個複雜的地方,在人與人的相處之中需要格外謹慎。”這是葉晶瑩告訴他的話,他象當年記住在河北工作時的那個所長的話一樣,牢牢地記住了葉晶瑩的這句話,從那以後,餘波輕易不敢在任何一個人麵前說真心話,在兩年的相處中,餘波在葉晶瑩的言傳身教中,逐漸養成了看人行事的習慣。
“餘波,最近忙什麼呢?”歐秘書沒有注意到餘波的表情變化,熟絡地問餘波。
“還不是老樣子。”餘波和歐秘書私交還算不錯,沒事時,一塊說說話,下下棋,關係倒也融洽。
“不對吧?老弟最近賺了一把,不請我喝一杯?”歐秘書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歐秘書的話讓餘波摸不著頭腦,他最近一直呆在機關裏,沒做任何項目,上哪賺了一把?再說有葉晶瑩在,所有的項目,他隻有整理起草的份,沒有發話的份。他正要追問歐秘書時,水房又來了好幾個人,歐秘書衝餘波使了一個眼色,餘波隻好把滿肚子的疑惑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提著暖瓶腳步有些沉重地往外走。餘波走到水房外,站在歐秘書回辦公室的路口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