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袁朗不輕易給出他的承諾——尤其是這個他一生最重要的承諾, 他當然記得。
“我的命, 從回來的那一刻開始, 就已經是你的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 不像是在開心, 也不像是在難過。他低垂著腦袋, 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分明。
但林潛知道, 他既不傷心，也不難過。像他這樣的人，是真正能夠為自己一言一行負責的真漢子。他用自己命來賭林潛的一條命, 這很公平。當初他就想擁有特殊能力的林潛，會為他們的隊伍隊伍做出貢獻。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林潛所做的貢獻如此巨大, 就連他的命也是林潛救下來的。這麼看來的話, 一命抵一命，這個買賣裏頭, 虧得倒是林潛了。
“那如果我說, 要你離開這裏呢？”
袁朗眸底劃過異色, 他抬起頭盯著林潛, 確定他並不是在開一個玩笑逗他。然後他發現, 林潛確實沒有說笑。他微皺著眉看他, 但眼睛裏又帶著些許的期望，好似在擔憂他的抗拒。
“為什麼？”他需要一個答案，並且他知道, 林潛會給他這個答案。
林潛認真地說：“這裏已經不適合你了, 你不再是以前的袁朗，這裏也不是再是以前的安全區。這些，你不是最清楚嗎？”
袁朗的手指撥弄著扶手破碎地隻剩下與輪椅連接的部位，那個斷口不像是利器切斷的，帶著點扭曲的弧度，明顯是經過拉鋸的。這是他弄出來的，從看到林潛擺弄這東西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明白一切都無法回去了。他像張澤新一樣，與這個腐舊的安全區格格不入。他會被視作異端，然後送入實驗室冰冷的、帶著消毒水味道的床上，然後成為試驗裏無數數據中的一組。
離開？他沒有想過，但或許……會是個新的開始呢。
“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個？”袁朗試著再次掰斷扶手，可這回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扶手還是紋絲不動。他想要站起來，腿部卻傳來針刺般的痛楚，最後這個努力也以失敗告終。
袁朗的眼底閃過一絲痛苦，“難道要一直坐這嗎？”他怎麼能一直坐在輪椅上！那跟個廢人又有什麼不同？！
他醒來的時候，一恢複意識就要下床。誰知道腿跟失去知覺一樣，直挺挺跪倒在地上，還是路過的工作人員聽到動靜趕緊跑進來給他推了輪椅。然後他又馬不停蹄的去找了王峰理，誰知道卻得知了那樣一個噩耗。
都是他的錯！
透過袁朗的眼睛，就能看到他心裏壓抑的痛苦。即便不開口問，林潛也知道他在糾結著什麼。
“你的腿沒事的，回來的時候又沒有傷到它，應該隻是感染的後遺症，我當初也有的。”其實林潛沒有說實話，他當初確實也有這樣類似的症狀，但並不表現為腿部無法直立行走。他這輩子並沒有經過這個“進化”的過程，上輩子在山上發燒了三天以後，他壓根連床都爬不起來，還躺了快一周才恢複成正常的模樣。相比起他，袁朗已經算好的了。隻是腿部受到影響，估計沒過多久，就能站起來。
“至於張澤新，如果你同意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裏，那就很簡單。等你恢複以後，你我聯手救出他不成問題。”林潛慢慢推著他從小道中走出來，路上碰到身著軍裝的士兵向他們打招呼，兩人都是點頭微笑示意。
林潛問，“以後你可就不能和這麼些好弟兄見麵了，遺憾不？”
袁朗眉頭舒展開，“有什麼好遺憾的，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一同麵對困難，共同進步，那時候沒有遺憾就好了。人生在世誰沒有點遺憾，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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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小潛，咱們這是要去哪啊？”張姨手裏拎著大包，臉上寫滿了疑問，“還有啊，小孫又去哪兒了，最近這孩子老是到處亂跑的，找都找不到他人。”
陳啟從房間裏走出來，搖了搖頭，“他不在屋子裏，被子疊的倒挺整齊的，不像是有人睡過，我看昨晚壓根就沒回來。”就連平日裏脾氣很好的陳啟都不禁有些動怒了，他們已經對孫哲說過幾回，讓他老實待在家中。這些日子外頭亂的很，人心惶惶的有發生了幾起小騷亂，可孫哲明顯沒有聽進去，左耳進的右耳就出去了，照舊見不著影子。如今這樣特殊的時候，他們就要走了，可卻沒找著他，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