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
寧姐兒從竹床上跳下來,赤著一雙小腳丫一頭紮進了莫茹萱的懷中,慌得瀛洲追著喊道:“姑娘,穿鞋子!”
“小福寶兒!”江慕寒邁著一雙大長腿,兩步就追上了寧姐兒,拎著寧姐兒的後衣領,一把將寧姐兒抱了起來,放到了竹床上,“福寶兒還病著呢,不穿鞋子著涼了,這藥可就白喝了。”
莫茹萱很是不滿,疾步行到床前,將寧姐兒摟在懷中,隔開了江慕寒,又從桌幾上的小碟子裏頭撿了一塊蜜餞,送到了寧姐兒的嘴中:“南安王這般大的人了,怎麼還喜歡捉弄我們寧姐兒一個小丫頭?她本來就不耐煩吃藥,回頭再吵著鬧著不肯用藥,王爺兩手一拍回去了,剩下我們這些人可要怎麼辦?”
“大姐姐,王爺是下棋輸了,心裏頭不好受,就想著戲弄我。”寧姐兒適時地告狀。
江慕寒哭笑不得:“福寶兒離了京城一年多,這嘴皮子越發利索了。我看福寶兒別的沒學會,這冤枉人的本事倒是學得挺快,頗得某些人的真傳哪。”說著,一雙眼睛便有意無意地往莫茹萱身上掃了掃。
莫茹萱氣結,這個人,表麵上看著斯斯文文的,誰曾想內裏卻是個無賴!欺負小丫頭不算,明裏暗裏地擠兌她,說她冤枉人,這算什麼本事?
難道仗著自己是王爺,就能隨便欺負人嗎?她莫茹萱上輩子被人欺負夠了,這輩子可不想還這麼乖乖地任人欺負,這可不是她莫茹萱重生的目的!
她想也不想,就衝口而出,道:“王爺這是在說民女嗎?王爺堂堂一個男子漢,何不有話就說?遮遮掩掩的又算什麼?”
這完全是衝動之下的舉動,話音剛落,莫茹萱自己都後悔了,江慕寒也有些目瞪口呆。這莫家的大姑娘變化得也太快了一些吧?
他尚在京城中的時候,隻見過莫家的福寶君,聽聞莫家嫡出的大小姐貞靜溫柔,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標準閨秀。初次相遇,江慕寒就推翻了從前對莫茹萱的印象。
一個能夠在父親母親麵前裝神弄鬼的丫頭,絕對不是那個貞靜溫柔的大小姐。他雖然不知道莫茹萱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看著莫茹萱一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乞求,還是心一軟就幫著她遮掩過去了。
過後江慕寒也曾經後悔自責過,萬一他幫錯了人怎麼辦?好在他派人打聽過,說是如今的莫家,因為主母花氏體弱多病的緣故,家中中饋都把持在李氏姨娘手中,這李氏姨娘所出的莫家三姑娘就日漸跋扈。
江慕寒慶幸自己沒有幫錯人,還在佩服莫茹萱的機智,也曾經同情過莫茹萱的處境。人常說天家無情,這普通人家又何嚐不是?兄弟姊妹之間相殘不睦的事情多了去了,真是難為莫茹萱這個小姑娘了。
及至昨晚見到了莫茹萱,江慕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到莫茹萱帶著丫頭撿著僻靜的小道走著,他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江慕寒總覺得,這個莫家的大姑娘值得他信任,事實也果然如此,莫茹萱不僅機智過人,也膽識過人。
江慕寒就想,這樣隱忍懂得克製的莫家大姑娘,在莫家是不會受到什麼欺負的。
誰想方才,莫茹萱完全忘記了彼此的身份,一番帶著埋怨的數落將小兒女形態表露無遺。
江慕寒啞然失笑,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子,心性純良,再怎麼隱忍克製也有天真可愛的一麵。
氣氛有些尷尬,寧姐兒看看一臉啼笑皆非的江慕寒,又看了看紅著臉的莫茹萱,摸了摸鼻尖,有些好奇地問道:“大姐姐,你和南安王很熟悉嗎?”
“啊?”莫茹萱回過神來,尷尬地笑道,“上次在父親書房中見過一麵。”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寧姐兒知道多少,莫茹萱還是選擇將事情隱瞞了下來。
寧姐兒蹙了蹙好看的遠山黛:“王爺說,過幾日韓家的幾位姐姐就要來了,咱們平城要熱鬧起來了。我想著,咱們得趕在韓家姐姐進城前,就趕緊去楊家莊,要不然,韓家姐姐進了平城,必定是要設宴的,到時候整天不是東家的宴會,就是西家的宴會,人來人往的,好不煩人!咱們趕早走了,也能避開這些麻煩。”
一屋子的人頓時更加哭笑不得了,正主兒還在這裏呢,寧姐兒就能當著正主兒的麵說出嫌棄人家的話來。
瀛洲忙道:“姑娘,說什麼呢!”
寧姐兒還一臉茫然:“怎麼了?我哪裏說錯了?難道韓家的幾位姐姐來了,是要窩在南安王府裏頭,不準備結交平城的大家閨秀了嗎?這可不像話。”
瀛洲急得直跺腳,知道這會兒當著江慕寒的麵兒,不好拉下臉來說寧姐兒,隻好一個勁兒地衝著莫茹萱使眼色,指望莫茹萱救場。
莫茹萱也有些尷尬,寧姐兒聰明是聰明,就是性子古怪,她生性不怎麼喜歡熱鬧,外人多了的地方,她去了就有些不自在。這也是為什麼她都七歲了,卻連一個自己的手帕交都沒有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