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都在這裏了!”
護士把厚厚一迭住院醫療記錄往桌子上一放,又說道,“其實醫生先前也看過,但這次的病似乎和之前沒什麼關係。”
安傑拿起最上麵的一份,有些驚訝:
“這麼多!”
“是呀!”護士應道,“雖然生病的是姐姐,但這孩子吃的苦頭可一點兒也不比姐姐少。”
“那…姐姐得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病?”
“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簡稱APL,是髓性白血病中很少見的一種類型。一年中大約隻有一千兩百個人被確診出患有此病,APL病人若是發現治療及時,存活率約可以達到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安傑聽著這個陌生的名詞,腦中迅速略過死亡這個詞彙,他看著桌上的那一迭病曆,又問道:
“她是什麼時候被確診得了這種病的?”
“快兩歲的時候。”護士說道,“其實在這之前,APL就已經潛伏在了她的體內,就如同一隻在冬眠的動物,隨時都會蘇醒。”
“所以,小函正是為了……”安傑沒有說下去。
“是的。”護士肯定了他的說法,“治療白血病的目的就是讓病患自身能夠製造健康的骨髓,有一種療法叫做自體采集。就是采集病患自身的造血幹細胞,用化療進行生物緩解,再輸回到她身上。但這樣成功的幾率往往非常低。因此,最好是能有臍帶血,或是兄弟姐妹中血型相配者。”
安傑暗自在心中計算了一下,劉家的孩子是2004年出生的,兩歲被確診患病,即2006年,而小希和小函是2007年出生的,期間剛好相隔一年,以時間上來說,劉家完全可以漫天過海的從外麵找一個孩子,謊稱是自己的第二個孩子。他皺了皺眉,開始翻看桌上的病曆。
“初生,臍帶血。”
“一歲,淋巴細胞抽取。”
“一歲四個月,淋巴細胞第二次抽取。”
“一歲十個月,淋巴細胞第三次抽取。”
“兩歲三個月,骨髓抽取。”
“兩歲八個月,第二次骨髓抽取。”
“三歲六個月,粒細胞提取。”
“三歲九個月,外周血幹細胞提取。”
……
“天哪!”安傑驚呼道,“她還隻是個四歲多的孩子,這……”
“沒辦法,隻有這樣,她姐姐的病情才可以得以遏製。”護士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這麼小的孩子,她怎麼受得了!”安傑提高了聲音。
“所以小函的身體一直不好。”護士輕聲說道,“每次抽血,都會淤血或是虛弱。若是做骨髓移植,因為她年紀太小,再加上針頭必須要插入腸骨脊抽取骨髓,所以必須全身麻醉,每次她都會喊疼喊好幾天,有時候則必須要喂給她吃些止痛藥……”
安傑把手中的病曆丟在了桌子上,護士的話語,單是聽來就令人不寒而栗,更何況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想起還不省人事的小希,又問道:
“那現在呢?姐姐的病好了嗎?”
護士苦笑了一下:
“哪有那麼容易好的。其實說白了,白血病的發展演變是不可預料的。而APL最難以治療的地方,就在於它是個有化療抗性的疾病。”
“什麼?”安傑有些不解。
“通常來說,脊髓型白血病,若是身體器官承受得了,每一次發病,都可以通過治療,來誘導病人的病況緩解。這雖然會讓病人的身體疲憊不堪,但他們的身體對於一次次的治療是會產生反應的。而APL卻恰恰相反,經過一次的治療,你無法指望下一次就會緩解。而以目前的研究治療水平來看,針對APL的治療也僅限於此。所以……”
“所以,小函所遭的這些罪,到最後可能都會是白受了。”安傑接道。
護士點點頭,沒再說話。
安傑皺著眉頭,用手揉了揉太陽穴,便向外間走去。護士將病曆收了起來,也關上門走了出來。安傑走到桌前,剛要拿方才放在那的東西,忽然又想起了些什麼,回頭問道:
“那些病曆隻到今年年初為止,後麵也沒有別的記錄,是姐姐的病情好轉了嗎?”
護士搖搖頭,說道:
“正好相反,是嚴重了,而且心肺功能都受到影響,其中最嚴重的要數心髒功能的嚴重惡化。而自從姐姐住院,小函也幾乎不再來醫院了,父母說是怕她見到姐姐那副模樣害怕,所以,一直到姐姐手術後出院,我都沒再見過她,你們帶她來的那天,是我這些日子來第一次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