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尊常常將人拖著,把愛都走曲折。(1 / 3)

立夏這天,陽光特別燦爛,顯得有些刺眼。李昊原走出監獄的時候,下意識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陽光卻不那麼明媚了。

一條道路在腳下延伸。路旁是青翠的野草,鬱鬱蔥蔥的。在陽光的照射下,蒸發的水汽氤氳成模糊的景象。不知名的野花,綻放著芬芳,招來飛舞的彩蝶。間或一兩隻蜜蜂,在花朵上稍作停留,旋即飛走。今天不是探監的日子,路上看不到行人。

除了身上的衣服,李昊原沒有任何行李。如果可以,他會把衣服也丟掉,鞋子也丟掉,光著身子,光著腳丫,踩在回家的路上。沿著這條路走過三公裏,會有一個公交車站,坐過11站,換乘一輛大巴,坐大約45分鍾就可以回到在郊區的家。所謂的家,隻是一處位於郊區的房子。恐怕這兩年來都沒人住過。

李昊原是個男人,今年28歲,在背後的監獄裏待了兩年。兩年的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改變了很多人。隻是執拗的他一如當初般倔強。時間消磨了青春,把人都變老。磨滅不掉的記憶,如夢裏的花,不會凋零。

李昊原不緊不慢地走著。他不著急回家,顯得悠閑自在,像是在漫步鄉間的小路上,看四周不惹人注意的風景,一路慢慢地撿拾別人不會在意的美麗。他想大聲唱歌,隻是想不起來唱什麼歌,唯有隨口吟誦兒時學的古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他自問著,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拐了一個彎,路口停著一輛白色的寶馬。文冰濤是李昊原兒時的玩伴,本來瘦高的身形,如今越加顯得魁梧。白色的休閑衫襯托的很精神。文冰濤,人如其名,斯文爾雅的表象,對陌生人顯得有點冷冰冰的,對於兄弟,如波濤般洶湧熱情。

文冰濤給李昊原一個熊抱,“昊原,走,去洗洗晦氣。車上有替換的衣服。我都準備好了。”

李昊原給他一個微笑,“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隻怕我是不能拒絕你了。”

文冰濤錘了他一拳,“你啊,還是這樣,這麼多年了,一點也沒改變。”

李昊原輕歎一聲,“是啊,物是人非,隻有我還這麼幼稚啊。”

文冰濤搖了搖頭,“算了,甭提這些,我為你接風洗塵,洗洗澡,吃個飯,過去的不快都忘了吧。”

春風得意馬蹄疾,文冰濤把車開的飛快,這是因為他心裏高興自己的兄弟出獄了,又可以一起談笑風生了。街路上的樹木連成一條線,筆直的延伸。間插的花朵在一抹綠中點綴出不同的色彩,不再單調的可憐。或紅的月季,或黃的月季,或粉的月季。多了繽紛的色彩,隻是孤單了一個品種的花。

夜晚,李昊原拒絕了文冰濤唱歌的邀請,回到家中。家裏已經被小時工打掃幹淨。在過去的兩年裏,文冰濤每周都會請小時工為李昊原清理房間,不讓它落塵,以待主人的歸來。

李昊原躺在床上看著潔淨的天花板,兩年前的事情就像昨晚的夢出現在眼前。

鮮血淋淋的場景,瘋狂的棒球棍在空中起舞,血液揚起落下,尖叫聲,哭喊聲,一片混亂,宛如末日。

李昊原第一次那麼瘋狂,像一隻暴怒的獅子。一場喜慶的婚禮,因新郎被打成白癡而不了了之。而李昊原因此鋃鐺入獄,為了一個女人,婚禮上的那個新娘。

“不知道,這兩年你過得如何。”李昊原喃喃自語,似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問遙遠的她。

李昊原從沒有想到兩人會走到這個地步。在計劃中,他會成為她的新郎,牽著她的手,為她支撐一片天空,為她遮風擋雨,為她創造快樂和幸福,像童話故事裏的結局:生一個兒子,英俊瀟灑,會詩詞歌賦;生一個女兒,婉約秀美,會琴瑟琵琶。看著兒女長大,結婚,生子,搬離家庭,組建幸福的小窩。他們倆人已白發蒼蒼,坐在葡萄藤下,飲著月光,品著清酒。看光影斑駁,在風中起舞。聽昆蟲鳴叫,在夜裏歌唱。那時,李昊原即興賦詩,而她則依偎在身邊,聽顫抖的聲音,經曆風霜,飽含深情。囁嚅的嘴唇,感慨時光流逝,而他們依然能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李昊原起身拉開窗簾,讓月光從窗外泄進窗內的地上。黑暗的房間,變得明亮。他喜歡月亮。皎潔的月光可以照亮黑暗,卻不會刺眼,在黑暗裏指引前行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她而喜歡上了月亮,還是因為月亮而喜歡上了她——她的名字叫吳夢月。對於明月的喜歡是因為李白的詩歌。對於吳夢月的喜歡,開始於昔日的一眼回眸。

那天,陽光不那麼耀眼,時而隱進附近的雲朵裏,玩捉迷藏。吳夢月立在桃花樹下,豔麗的桃花開的那麼絢爛,迎著春風,在她的發際曼妙起舞。她的背影柔和地融進美景之中,化身為更美的景。

李昊原看的呆了,仿佛冥冥之中有條線在牽引他向桃花樹下走去。

“別後家門已鎖,醉看桃花低垂。又怨春恨來時遲。落花人獨立,風起化蝶舞。此刻如夢初見,兩心天涯咫尺。詩詞歌賦說相思。卻看豔陽在,照得彩雲歸。”

這是李昊原第一次為了尚未見麵的女孩填詞,隻是看到她的背影。磁性的吟詩聲驚醒了樹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