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稔覓端著茶過去,看到的就是一副被細致攤平在一條估計是王老四自己帶來的絲巾上的古畫。

“上個星期我去古玩一條街淘寶貝,有個人跟了我一路,我本來以為是小偷呢,被我逮著之後問我對字畫有沒有興趣,說經常在那條街看我,是個熟麵孔,心裏有底。你也知道很多名家名品都是流落在民間的,而且對方這麼神神秘秘,我自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您就不怕對方是個騙子?”

“嗨,怕他什麼呀,我在這上頭上的當還少嗎?不差他這一個。”

虱子多了不怕咬,就是這麼個道理。

“再說了,這次的價,真不貴,就權當買個‘我樂意’了。”王老四又補充了一句。

王老四接過萬稔覓遞來的茶水放到邊上的椅子裏,忙不迭地讓萬稔覓過來賞賞他收到的這幅小品。

是一幅人物風景圖,圖中一男子麵朝觀畫人,橫臥在桃花樹下,舉樽對天,神情狂放,無論是構圖還是留白都極為考究,筆墨灑脫隨意、格調秀逸,先不管這東西年頭久不久,光是這筆上功夫都能稱得上是一副上品。

萬稔覓仔細瞧了半天,別說印章了,作者名都沒見著一個,就在畫的右側寫著唐寅極為有名的《桃花庵》的頸聯和頷聯——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開花落年複年。

“怎麼樣?”王老四搖頭晃腦得瑟地問道?

“不錯。”

“就隻是個‘不錯’?”王老四有些不滿,虧我收到好東西,頭一個想到的是你。

“你不是說上個星期的事嗎?”

王老四一屁股坐下來,端過放在椅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說:“人是上個星期碰到的,這畫啊,我前天才收到。”

前天,也是原身二伯給萬稔覓看腰佩的時間。

萬稔覓聯想到這一層,不禁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副畫上,調整角度看了一會兒,萬稔覓小聲的“咦”了一聲。

“怎麼?”王老四見萬稔覓反應不對,立馬出聲問道。

“這幅畫有蹊蹺?”

“什麼蹊蹺?”

“花。”萬稔覓言簡意賅。

“花?”王老四疑惑地重複著,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領。

“從我這個角度看。”萬稔覓把王老四拉到他身前,對方原本放鬆的身形陡然一僵,好半晌才扭頭同萬稔覓心照不宣地來了個對視。

不知畫者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靠近觀畫人的這一端,幾根枝杈與三兩朵桃花構成了一張臉——輕施粉黛、星眸低垂。

“隻是巧合吧。”王老四幹笑著說。

萬稔覓隻能寬慰說:“興許吧。”

兩人看著桌上的小品,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咦,這是什麼?”萬稔覓瞅著瞅著,又發現不對了,他指著畫中人腰間與地麵相接的地方問王老四。

王老四真是怕了萬稔覓的一驚一乍,可又忍不住跟著湊上前去看,他仔細盯著看瞧了半天才不太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個腰佩……奇怪,之前看的時候明明沒有這個東西啊,怎麼突然冒出來了。”說到後來,就變成了一種低聲的自言自語。

萬稔覓僵直著背脊站在他身邊,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剛剛那張由桃樹構成的女人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突然看著那株桃花的枝丫的位置變了變,整體望過去,就像是那個女人眼睛睜開了……

王老四也鬧不明白這究竟怎麼一回事,長歎了口氣說:“算了,管他呢,隻要能夠找著下家,管它之前有沒有這腰佩呢。”

“你說……這不會真是唐伯虎的真跡吧?”萬稔覓問道。

王老四聽萬稔覓說起這話,下意識就抬起頭去看他,萬稔覓就瞧見王老四的瞳孔一陣收縮,步履不穩地連連後退,差點把放在一邊的椅子抬手指著我,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問道:“怎麼了,王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