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整個皇宮悶熱難耐,都已亥時,知了還俯在樹上鳴個不停,吵得人難以入睡。
穆煜欽正做著美夢,不知哪裏來的一聲響動,倏忽夢醒,睜開眼緩緩坐起來,看外麵的天幕漆黑,想必還是半夜,又躺下來繼續睡覺,可是輾轉反側如何也難以再入眠,於是又坐起身來,回憶起方才的美夢似笑非笑的下了床,夏夜真是難以讓人得個囫圇覺,便推開門出了房門。
門口值夜的貼身侍衛趙德看見他出來連忙行禮,問道:“皇上,您怎麼出來了?”
穆煜欽嘴角掛著一絲隱約的笑容淡淡的道:“夜裏悶熱,朕出去走走,你不必跟來。”
“是!”皇上的性子與實力,作為貼身侍衛的趙德知道得一清二楚,便服從命令沒有多問。
穆煜欽信步走出龍鑾宮,朝禦花園中的百花亭而去。方才夢中回到了十五年前,還是個稚子的時候,就是在這個百花亭子裏,與漓兒一同玩耍。於是便想來這個地方看看。
雖說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可是漓兒始終是他不能夠忘記的朋友。因為終究是他的父親,害得她國破家亡,這樣的虧欠,在心中一輩子都是遺憾。
尋了好幾年,也不見她的蹤影,想必也是在那個時候,隨她的父王母後一起去了。
每每想到漓兒,穆煜欽的心中都充滿了愧疚與自責。
無意間已經到了百花亭,穆煜欽停在了亭口,自言自語道:“罷了,都這麼多年了,也折磨了朕這麼多年,該是忘記了。”
偌大一個江山,本就是用無數人的鮮血浸染而成,漓兒也不過,隻是其中一粟。
夜風吹來,帶著涼爽之意拂動著他黑色的衣襟。
忽然亭邊的樹後一聲怪響,穆煜欽大步衝過去,一個人影飛快的逃離。
穆煜欽睨著眼追了上去,一直追著黑影到了皇宮荒無人煙的角落。
黑影在此處便不見了蹤影,穆煜欽環顧四周,隻見一方殘敗的閣樓上有豆大的燈火在跳動。
穆煜欽走近,才看清有個女子在閣樓頂層起舞,與他見過的絕倫舞蹈比起來簡直是拙劣不堪。
嗬,這種瞥腳的伎倆。穆煜欽心中暗自嘲笑著,隻以為是哪個想要博寵的妃子,不以為意轉身便準備離開。
寧靜的夏夜,知了已經入睡,隻聽“嘭”的一聲,穆煜欽停下腳步又回過頭去,見閣樓上的人跌坐在地。
珞煙被摔得生疼,揉了揉手站起來又繼續練習旋轉,可是轉不到十圈又會跌倒,就這樣跌倒又起來,又跌倒又起來一直重複。想來這一個月的練習,她的身上已經是青紫相間了。
一個月之前,珞煙隨管事姑姑送衣服到永寧宮,結果管事姑姑因打擾了賢妃與皇上而被送進了宗人府,珞煙又被其他浣衣局的宮女拋棄,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無人之地。
於是每夜趁著大家都入睡了,悄悄的抱著雲倪送與她的琴來到這裏練習。
春選之日珞煙見皇上對花尚書令之女花羽的“鳳於九天”頗感興趣,於是每夜練習琴技之時也會抽出時間練習這個舞蹈。
而這個舞蹈她曾經也見過自己的小姐刻苦練習了數月,動作倒是基本記得,隻是每一個動作的難度都非一般人能夠攻克,所以才使得這支舞令許多舞者望塵莫及。
對於鳳於九天,珞煙已經練習了一個月,可是由於無人指點,收獲甚微。然而琴技倒是有了很大的好轉,曾經讓她出盡洋相的《東風殘月》,彼時她已經可以較為順暢的彈完。
現在珞煙每夜來這裏練習已不用偷偷摸摸,這都得感謝半月之前的那位貴人。
半月之前,珞煙如往常一樣來到這裏練習,由於琴技正好卡在一個關口,她隻顧練習想要突破關口,卻忘記了時間,東方日白她才慌忙的收拾東西朝浣衣局趕回去,而此時已是近早朝時分,大臣們都陸陸續續的從宮外進來,回浣衣局的路也正離宮門不遠。
珞煙躲在暗處看著宮門稀稀疏疏的人心中緊張,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正準備一頭衝回浣衣局時,被侍衛給發現,並很快被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