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站在那裏看著,直到他們消失在那個山頭的拐彎處,才慢慢的轉過身往家裏的方向走,剛抬頭,就看到祿德站在自己身後……
祿德麵無表情地看著寶兒,似乎也看到了她身後那匆匆離去的梅子和鐵樹,寶兒站在原地,半響囁囁地喊了一句:“大哥。”
好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了的感覺,寶兒無措地揪著衣角,不敢看祿德走過來的身影,身前傳來腳踩石子路的聲音,祿德慢慢地蹲下身子看著她低著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寶兒驀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我……。”
“為什麼都沒告訴我,寶兒,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這樣的事情,連商量都不需要,直接自己做了決定。”
寶兒說不出話來,因為她本來就沒打算和祿德商量,也沒想過這樣的事,又不是她慫恿的結果,是小姑姑她和鐵樹要離開,她隻不過,幫了他們一把。
更何況在她看來,她隻是身子小,年紀小,裏麵住的確實一個比祿德成熟太多的靈魂,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寶兒,我是你大哥,你為什麼連我都瞞著,若不是聽到院子門口有響動出來看一下,我甚至不知道梅子離開了,並且你知道。”祿德的聲音透著無奈和失望,像是不被信任的家人,看著一個不成熟的孩子,任性,自我。
“我隻是不想你們擔心。”寶兒抬起頭,“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是越少越好麼,姑姑和鐵樹哥決定要離開了,難道我要攔著。”
“自然是要攔著!”祿德的音量忽然增高,“你知不知道梅子才幾歲,鐵樹才幾歲,兩個年輕人這麼去外麵,世事險惡,沒有家人在身邊,身上盤纏不夠的時候,他們要怎麼活下去,今天他們這樣走了,明天還能若無其事的回來不成!”
寶兒心底的擔心被祿德搬上了台麵,但是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與其兩個人要死要活,眼看著梅子的境遇要這樣下去,不如放手一搏,人生要麼平平淡淡,以求無病無災,吃飽穿暖,若是你想要往上爬,往高處走,那著道路就不會那麼平坦,祿德不明白寶兒這種驚世憾俗的想法,寶兒也預計不了這在現代行得通的法子,在這個未知的世界裏,是否依然能夠繼續。
但是她不能夠看著悲劇發生。
“如果他們不走,姑姑就會憂愁著病死,也許等嫁去那縣城還活著,可終究難逃厄運,大哥,姑姑相信鐵樹哥,這是我們都改變不了的東西,今天就算是我不知道,他們也有一天會悄悄離開,隻是我知道了,我希望能力所能及的給他們一些幫助。”
寶兒試圖說服祿德,寒冷的夜裏,冷風一直在林子裏穿梭,從她的領口灌進去,冷的她戰栗。
祿德沉默了,不再說什麼,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往家裏走去,大哥懷裏很溫暖很溫暖,寶兒縮瑟了一下,扭著頭看著那盤旋的山路,漆黑的夜,隻傳來呼呼的風聲,就像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
到家後祿德將寶兒放到了炕上給她脫了鞋子,拉上了簾子去了屋後,寶兒躺在床上卻睡不著了,大哥生她的氣了。
氣自己沒有告訴他,寶兒換了個姿勢躺著,耳旁傳來翠兒和小栓的呼吸聲,伸出手黑暗中輕輕摸了摸翠兒的臉,她就是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家人,才不願意讓他們都去承擔,她一個人知道就好了,反正她隻是個孩子,沒有人會懷疑,沒有人會知道……
這一夜特別的短暫,才剛做了一個夢而已,寶兒醒來天已經大亮,灶間裏傳來了一陣粥香,寶兒將衣服在被窩裏捂了會,拿出來穿好,起床洗漱,早飯的時候桌子上安靜的很,寶兒不說話,祿德也不說話,祿生大概是看出來了他們的不對勁,低頭吃過了早飯就去了學堂,翠兒和小栓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寶兒將桌子一收,去了倉庫拿出了一大袋子的洋芋,打算送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