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寶兒在困頓中熬了過去,到了後半夜,徐老爺徐夫人都有些撐不住了,讓各自都回了屋,寶兒靠在臥榻上望著窗外樹杈上綴著地雪團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抬頭看到靠在對麵看書的徐庚寅,寶兒挪了挪身子到了他旁邊,窩在了他的懷抱裏,和他一起看著那書,“無聊了?”徐庚寅將她的手放到懷裏,翻了一頁書,“要不去躺會。”
寶兒搖搖頭,“等會就又要起來了,還不如不睡呢,你不是說往年初一一早你大伯他們就得過來麼。”
徐庚寅放下了書,側身拉上了窗戶,“爹娘會招待的。”
寶兒仰頭看了一下他的臉色,心間一頓,“你是不是還為送年禮的事不開心呢?”那日徐庚寅去和徐老爺說了之後,他還親自去請了蔣院長選畫,原先的金佛換成了名畫,徐庚寅雖然不說,寶兒也感覺地到他有些低的情緒。
說不上吃醋,總覺得有些無奈。
徐庚寅摸摸她的頭發,“沒有不開心,娶到你,已經是我最大的福分了。”他也從沒有後悔過放棄了那樣好的機會,他已經得到最好的了。
“隻是知州大人的此番舉措,讓人心中不安而已。”越接觸鋪子裏的一些事情,徐庚寅也慢慢了解到一些暗箱操作的事情,在得知的那刻就立馬讓徐老爺停止,就算是徐家小參與,不是主要人員,一旦涉及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蘇濟林已經暗中盤查了不少時間,就連四叔沈榮柱都回家躲了一段日子,徐庚寅讓徐老爺將那些過去進過來的那些都給處理幹淨了,最好是毀屍滅跡,家裏的賬務更是要做的幹淨,一切收入來源必須是正道而行。
“知州大人在查什麼?”寶兒撐起身子,徐家生意上的事情,寶兒了解的很少,隻知道縣城裏開著一些鋪子,蘇濟林回去之後,鮮少來這個縣,隻是開春務農的時候前來勘察過,若是這都暗箱操作了很久的話,那這縣衙裏恐怕都有他的人在。
“他在查走私的事情。”
寶兒背後無端起了一陣冷汗,叮地後背十分的不舒服,困意全無,走私是大罪,各個朝代的刑法都不一樣,但是處置都不會輕,重的甚至是滿門抄斬。
“你怎麼知道,難道爹也在?”寶兒捂住嘴沒有繼續說下去,做生意的能有幾個是幹淨的,台麵上的不說,背地裏走私什麼的多少會沾邊,就算不是主要的人員,商鋪那麼多,貨物更換也是十分的方便。
自古以來這類的事情都是官商勾結,互利互惠的,做官的吃飽了,做商的也喝足了,損的是朝廷的利益,對於很多官員來說,就那點俸祿,養活自己一窩的小妾都遠遠不夠,沒有一點外快怎麼活的下去,清官必窮啊。
隻不過這次來了塊鐵板,踢傷的隻有自己,人家不是來撈錢的,明明就是來撈功的,三年任期一滿,政績突出,抓貪抓私又為民,回了京城家裏的長輩再一說,京城落個好職位是跑步掉的,就算是還要分派曆練,等級也比這知州要高上許多了,所以才人心惶惶。
“那些私鹽都是比朝廷鹽商那買來的更便宜一些,從中差價不少。”寶兒聽他這麼一說就明白了,徐老爺隨沒從事這走私,但是那些鹽販子從沿海曬鹽過來,運到這,徐老爺就低價購入,再原價賣出,一旦多了差價就十分的厚實,對於那些鹽販子來說,隻不過是些路費的問題,賺的更多。
“鹽我都已經處理到了,就是鋪子裏的賬本,到時候查起來,今年的進貨和賣出去的比率不等,從鹽官處登記的數量遠沒有那麼多。”
商戶要賣鹽都是有等級的,但是這邊天高皇帝遠的,盤查都隻是裝裝樣子,都是一般黑的,誰查誰去呢,徐家明麵上的賬本,今年隻進了這麼多,私賬裏才是確切的進貨和賣出,要麼直接銷毀了私賬和那些私鹽,寶兒也不覺得蘇濟林會好心到隻要那些商販把稅收補上去就好了。
“燒要燒的幹淨,未免被查出一些端倪,不如徹底弄幹淨,我知道爹心疼那麼多年攢下的人脈關係,可若是查出一丁半點的,到時候就算是知州大人寬宏大量,你以後還想要走仕途麼。”……
屋子裏小兩口開始討論了起來,天已經蒙蒙亮了,徐家的大門此時已開,幾個仆人在門口掃著雪,過了沒多久,遠處就傳來了車軲轆的聲音,三輛馬車到了徐家的門口,寶兒這會還在和徐庚寅說著這事,小魚就前來通報,說是徐家的大伯二伯到了。
“這麼快,這才剛過早膳呢。”寶兒趕緊去換了一身衣服,將小香叫了進來給自己重新梳了下頭,催促徐庚寅也換身衣服。
“每年都是這麼早,他們是直接吃過了年夜飯就出來來這的。”徐庚寅去了屏風後換著衣服,寶兒換了耳環,挑了一些潤手的塗在手背上,“昨晚還下著雪呢,這天他們一路過來就不怕夜路危險的。”
徐庚寅不以為然,“走了好幾年了,就算是怕也熟了。”寶兒替他拉了拉領口,“我們也過去吧,等人來叫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