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咱們鋪子裏收貨的人是不是也有在他們那裏登記的?”徐庚寅翻著那本子越發的不安,憑空讓一個人消失是不可能的,若是他們縣城鋪子裏收貨的也有登記一查就查出來了,“他們沒回過來都是直接拿錢走人的,怎麼會登記我們的人。”
徐老爺這些年來涉及的私鹽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治罪的,誰也摸不準知州大人是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寧願將來不再涉及這個,徐庚寅仔細看過了這本子,“爹,以防萬一,將以前收貨的夥計送回去先,不管先抓了誰,咱們都得撇清楚。”
私鹽這種事都是牽連甚廣的,蘇濟林不過是知州一名,若是受朝廷旨意,肯定不是這般小打小鬧的出場,若是隻為了功績,州中不乏朝廷官員所在的手下黨羽,他既要政績又不能得罪全了這些人,那麼就隻能拿普通的商賈開刀,徐家就是普通中的一員,若是抓幹淨了所有的商賈也是不現實的,徐庚寅要做的,就是在他們家被牽連出來前,先洗刷幹淨了。
“那你大伯二伯那邊。”徐老爺通知了管家下去辦事,徐家老大老二所在的就是蘇濟林府衙的州,徐庚寅點燃了火盆子,將那冊子撕開了一頁一頁扔下去燒了,“爹,你若是現在跑去通知大伯他們,他們怎麼可能會信,就算是先有了風聲,咱們這麼前往,豈不是自投羅網。”
徐老爺看著自己兒子沉穩分析的樣子,總算是欣慰了不少,兩父子一塊出主意,沒有過不去的坎,徐老爺開了窗子,屋裏燒的一陣的煙灰氣,“今年過後知州大人三年任期就滿了。”
三年啊,徐庚寅將所有的冊子都撕碎燒幹淨了之後,在火盆子裏倒了一杯茶水下去,看著那逐漸降溫下去的灰燼最後燃出一絲煙霧後,起身拍了拍粘在褲子上的灰塵,“爹,我回屋了。”……
就在徐家準備這事的時候,蘇濟林當初說的三件大事最後一件終於正式開始啟動了,年關一出知州府就派出了大量人手守在各個城門口,盤查進出的貨物,又在鹽府那拿了各商戶購買的鹽數派人在各個鋪子裏盤查,光是府衙所在的州一天就盤查出了不少的鋪子入賬和出賬不相符合。
很多商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早前有得到消息的都在那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毀的不夠幹淨,知州府的院子裏堆滿了搜查來的私鹽,曝曬在了陽光之下,城門口的護衛守的不光是即將進城的貨物,還是意圖離開的人。
早兩天回到縣城的沈四叔更是回不得墨家村了,城門口一日三班都有輪崗的人,家裏的那批貨物還沒待脫手,壓在了糧倉中,徐家的鋪子被查了又查,連著施老爺家,府裏都被搜查過一番,施家的一間鋪子還有些沒來得及銷毀,被抓了個當場。
整個縣城都亂了,寶兒隻聽說外麵不時有縣衙裏的人經過盤查,經過一整年的暗查,蘇濟林手中早就有了厚厚的一本名冊,不論是施府也好,徐家也好,都在裏麵,三年政績並不是要將這正本的名冊都打翻了,可是少不得裏麵的一部分人要遭殃。
施府已然遭殃,懲罰卻還未定下。
寶兒站在屋簷下,不知怎麼地,下午開始天空竟飄起了雨,徐家大門緊閉,像是在避禍一般,真是一場大動靜,而她從未感受過那官兵四處抓人的清形。
蘇濟林不慌不忙一個一個縣親自走過,到了寶兒這邊的縣城,已經盤查的差不多了,運氣不好的被抓了,運氣好的,還躲在那裏。
躲著的未必能夠躲很久,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在想,挑誰出來的好。
三月的一個清晨,寶兒醒的格外的早,不知怎麼有些心神不寧,披著外套開窗看了一下,天還在下著雨,清明將至,天已經灰蒙蒙地開起了預兆,徐庚寅一早就出去了,這些天都是早出晚歸,寶兒知道幫不上什麼忙,隻能經常下廚,在他晚歸的時候給他做上熱乎乎的菜。
小香聽到動靜,端了熱水進來,見到寶兒就這麼披著外套站著,趕緊從櫃子裏拿了一件厚實的衣服出來要寶兒穿上。
“姑爺早上出去的時候,吩咐我多燒些熱水,說您起來的時候要洗澡。”小香這一說寶兒才緩過神來,微不可見地紅了臉,“那你去打水吧。”
回到了床鋪,寶兒想起昨晚徐庚寅說的話,隱隱驅散著心中的不安,小香很快倒好了水,寶兒泡澡過後,剛烘幹了頭發,徐若琳就急匆匆地衝了出來,見到寶兒坐在梳妝台前剛梳好了頭發,拉起她就要往外麵跑,“嫂子,不好了,有官兵前來帶走了大哥和爹。”
寶兒手中的梳子砰一聲落在了梳妝盒子上,從架子上取了外套穿上之後,跟著徐若琳急匆匆地往徐家大門跑去。
徐夫人被阿楠扶著已經快要暈過去了,徐家門口站著不少衙役,徐老爺和徐庚寅站在他們中間,遠遠地寶兒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加快了腳步到了大門口,“怎麼回事!”
“一大早縣衙裏的人就過來了,說是懷疑老爺和少爺參與了私鹽販賣的事情,要抓過去審問呢。”管家徐叔見到寶兒來了,總算是覺得有了一點主心骨,徐夫人已經暈乎乎地說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