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雍正終於批完了一天的折子,放下朱筆,起身問:“什麼時辰了?”

貼身太監高無庸立即躬身道:“皇上,已經亥時了。”見雍正封了筆,又道:“皇上,不知道要去哪宮?”

雍正手一頓,才繼續封好筆,這些事情他一向親自做。道:“皇後怎麼樣了?”

高無庸心裏一緊,幸好今天見皇上對皇後娘娘有些關注,立即叫人盯著了永壽宮,否則這會他要是答不出來,隻怕這內宮首領太監得換人了。

他恭敬道:“回稟皇上,皇後娘娘用了三次藥,休息了兩次,如今這時辰應該再用藥。”

雍正皺著眉頭道:“皇後身體這麼差了?”

高無庸一招手,一個太監端出一個盤子出來。他恭敬的拿出盤子的紙張,道:“皇上,這是皇後娘娘的脈案。”

心中卻在尋思:皇後娘娘這是要翻身了嗎?

雍正看著太醫開的脈案和方子,歎了一口氣,道:“皇後這是鬱結於心導致的啊,本來朕以為雍太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誰知她卻一直記在心裏了,也許心裏一直是在怪朕的吧。當初為了奪嫡,朕那幾個兄弟都把手深進了朕的後院,還害了朕的嫡子,朕怎麼不心痛?可是朕隻能忍,現在終於治了老八和老九幾個,也算是為雍太子報了仇。隻是後宮糊塗的人,朕卻沒有辦法啊!”到底是弘時的娘,處置了她,弘時怎麼辦?他的兒子太少了,每一個都是他的希望,可今日聽皇後的口氣,隻怕心中也是有猜測的。

高無庸低下頭,不敢言語。

雍正也隻是發發牢騷,反正好些事情高無庸也是知道的,他看著他萎靡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好了,別做這死樣子,朕又不會要你的腦袋。走吧,擺駕永壽宮。”

雲熙沒有想到雍正說明天來,可這都快半夜了,他竟然又來了。那說明她偶爾的出格他是不會在意的。嗬嗬,原主可真是太冤枉了,一直以為雍正板正規矩,半分不敢惹他生氣呢。

雲熙這次並沒有行禮,反而在喝完最後一口藥,慢聲道:“給皇上請安,還請皇上恕妾不能起身給皇上行禮了。”

雍正見她壓根沒有起身的意思,哪裏不知道她是故意了?於是沒有好氣的說:“行了,朕和你夫妻多年,你身體有不適,不需如此多禮。”尤其是最近還是弘暉的忌日。剛剛在路上他也有些明白今天皇後發脾氣的原因,弘暉去了這麼多年,隻怕她是一直沒有走出來。這些日子朝中又有人提議立太子,隻怕皇後心中更加想弘暉了吧。

想到這裏,他的聲音低了下來,繼續道:“皇後,今日朕下旨追封了雍太子,並放入宗廟,可以配享宗室煙火。”

雲熙冷哼一聲,看著雍正道:“要不要妾替弘暉謝謝皇上的恩典?可是妾說不出口呢,他的仇人還都活得好好的呢。”

看著她消瘦的臉龐上晶亮的眼睛,雍正隻覺得那裏麵有一團火焰,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感覺到狼狽,這是一個愛子如命的母親罷了。這種眼光他在養母孝懿仁皇後的眼中看到過,也在他的親生母親孝恭仁皇後眼中看到過。隻不過前者是為他,後者卻是為了十四弟。

他經曆了人間兩種極致的母愛,以至於看到這樣的目光他本能的就感覺心酸。

他壓製心中的情緒,緩緩道:“皇後,朕會竭盡所能的。”

雲熙自然心中他話裏的潛台詞:竭盡所能?嗬嗬,是說廉親王胤禩和九阿哥胤禟嗎?是啊,她確信那幾個阿哥不會有好下場了,可是齊妃李氏呢?這就不在竭盡所能範圍之內吧。看來這是雍正的底線了。

她垂下眼瞼,再次沉默了。

雍正拉起她的手,多年之後再次叫了原主的名字:“慧珠,弘暉已逝,你放寬心,無論如何,你是朕的皇後,無人敢對你不敬的。”

雲熙抽出手,冷漠道:“皇上,妾身體不適,無法管理後宮,還請皇上允許妾選兩個妹妹協助妾。”雖然她放話要年貴妃等人分管後宮,但是卻並不想為難那些其實也算是苦命的女人們。要是雍正處置了齊妃,她也就罷手了。可既然雍正靠不住了,那麼她就自己想法子了,讓雍正自己動手不是更好?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