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王德念著罪己詔, 看著下麵朝臣一副震驚卻又感動遇到明君的樣子, 趙禎的心裏沒有半分波動, 他手捂住嘴巴, 咳嗽了兩聲, 可是沒有想到卻劇烈的咳嗽起來。
王德停下手中的聖旨, 就要奔過去。趙禎擺擺手, 道:“繼續念,朕無事。”
王德手在發抖,聲音哽咽繼續念道:“群僚所言, 皆朕之過。人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以致皇後疾重,公主遇刺, 永覽前戒, 悚然兢懼。追思己過,悔之何及!願少加禁止, 庶足為朝廷致福。”
趙禎回到內室, 喝完了藥才覺得好多了, 低聲問王德:“皇後她, 她怎樣了?”
王德小心翼翼的給趙禎掖了掖被角, 小聲說:“皇後娘娘身體還好, 就是。。還是不能說話。
“隨即又安慰道:“但奴才瞧著皇後娘娘心情很好,看誰都一副笑盈盈的樣子呢。”
趙禎想笑,勉強翹了翹嘴角, 可是心裏卻一陣難受, 是啊,她是笑著,她什麼時候不是笑著的呢?哦,在他還是無權的皇帝時,她對他癡迷得讓她厭煩,他最常見的是她高昂的頭顱以及刻薄的話語,哪裏記得什麼笑容;在他親政要廢後的時候,她的眼裏再也沒有了癡迷,笑容反而多了起來。
無意中他發現了她竟喜歡他化名李珍時寫的話本,他驚喜得很,尤其是她竟有整整一箱子。想起以前他問過其他的妃嬪,就連張貴妃都說從來不看靡靡之音。
靡靡之音?他完全被打擊了,還好王德說話本賣的很快很好,他總算不至於被打擊太慘。知道他是李珍也就王德和幾個暗探知道,所以他並不怕被人拆穿身份。誰知最先認出他的竟是他一直看不上眼的皇後。
他記得她評論他話本的時候那種認真,恐怕是不止看了一遍,不光指出了他書中的謬誤,還指出了用詞的錯誤。
且她說:“皇上,看這些話本,妾覺得這個李珍恐怕有兩個最恨的人,一個是比較老的婦人,另外一個是年輕的婦人。妾猜想這兩個人估計是李珍最親近的人。”
他驚訝於她的敏銳,當初他被太後壓製,心中苦悶,偶爾看了一本話本,就萌生了寫話本的念頭話本也多是無所作為的書生寫來幻想的,可他是皇上,不好好學習正統的造詞造句,卻去寫這個,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他這個皇帝就會成為笑柄了。
但他心中實在需要發泄,就寫給自己看,在他的話本中劉太後是惡毒夫人,郭氏是惡毒妻子,他和張氏是一對被拆算的苦情鴛鴦。自然最紅鴛鴦終成眷屬,而惡毒夫人和惡毒妻子則雙雙慘死,死法不同,但是結局一樣。
這些是他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情,可是他實力太弱,隻能眼看著太後不讓他插手朝政,隱瞞他的身世,不讓他和親生母親見麵,親生母親更是死後都差點不能得到諡號;而郭氏呢,則在他身邊安插人,打壓張氏和他喜歡的女人。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當他親政之後,他會立即廢了郭氏。而郭氏則跪在地下痛哭流涕的求他,哈哈,想想就開心。
話本越寫越多,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王德就建議他出版,說不定有更多的人都和他有同樣的煩惱,大家看到他的話本,也許心情也好了呢?
於是他心動了,偷偷把第一本印刷出版了。可第一本書隻賣出去上百本,搞不好其中還有王德買的呢。他有些沮喪,可寫了第二本,王德還說要出版,他說他寫得高興,又何必在乎有沒有人看呢?等慢慢寫好了,總有人喜歡的。難為他還知道天道酬勤。
後來果然如他所說,他寫到第五本的時候,他的書很快就賣完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在他第十本的時候,劉太後駕崩了,他終於親政,漸漸成為大宋真正的主宰。
而他也終於決定廢後。消息傳出去之後,果然郭氏就病了。他心裏還惡毒的想著要是在她死前廢了他,看著她絕望的眼神,到時他一定很痛快。
等郭氏病好了,他故意去看她的笑話,誰知卻看到她正在懲罰一個宮女,頓時就怒了,死性不改,還以為劉太後在呢。
他怒斥了她,哪隻這女人倒打一耙,說宮女挑撥她和商氏楊氏的關係,說笑話吧,除了張貴妃為最大的敵人外,她一向視商氏和楊氏為眼中釘,挑撥關係?還用得著挑撥嗎?
她竟還狡辯她是為他好,為大宋江山好。哈哈,這真是今天最大的笑話了。他諷刺於她,她半點不羞愧,反而順著杆子往上爬,說自己是賢後,看著她洋洋得意認為自己拿到了他的口諭的樣子,他氣得胸口疼,幹脆離開了鳳鸞宮。
沒有想到還有更氣人的,他前腳因為那個宮女說了她兩句,她後腳就提了宮女為他的才人。他是阿貓阿狗都要的嗎?這是對他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