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謙?”老頭明顯地愣了一愣,過了片刻才納悶道,“你是他什麼人?”
聽這語氣,竟真是知道這個名字的!顏惜月忙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來找他,聽說他離開家很久都沒回去,老伯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頭濃眉緊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小丫頭,你聽誰胡說的?什麼離家已久,他可在京師待了幾十年,我爹當年就一直伺候著他們全家!”
“……幾十年?”顏惜月思緒有些混亂,“那他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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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陸頭拄著拐杖帶顏惜月去了義莊後山的墳地。
與尋常百姓那種簡陋的墳墓不同,這裏的墳墓建構宏大,石料俱是上乘。她跟著他走過寂靜的青石板路,來到了陸子謙的墓前。
老陸頭朝墓碑拜了拜,向顏惜月解釋道:“陸家是書香門第,舊宅就在前麵的鎮上。陸公子原先也在那兒住著,沒到二十歲,就隨著陸老爺進了京師,再後來他也做了官,從此再沒回來,直到病故了才葉落歸根葬回家鄉。他們陸家本來就人丁不盛,公子一家去了京師後,舊宅也空了,又隔了那麼多年,那些種地的隻知道咱們這出過做官的陸大人,自然不知道他的名諱。”
顏惜月看著墓碑,有些悵惘。
那上麵的抬頭是“顯考顯妣”,分明是做兒子的給父母合葬所鐫刻的墓碑。
這墳裏睡著的是陸子謙與他的夫人王氏。
“陸夫人是什麼樣?您見過嗎?”她這樣問的時候,腦海裏浮現的是小夏的模樣。
老陸頭擦擦眼角,“當然見過,夫人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那叫一個端莊賢惠,沒人不敬重!”他顧自念叨了好一會兒,見顏惜月沉默不語,不由道:“你剛才說有人要打聽陸公子,那到底是誰啊?”
“……小夏。”
“小夏是誰?沒聽說過啊!”老陸頭晃了晃腰,捶著背往回走。顏惜月看了一眼墳墓,站在原地叫住了他:“她住在這附近的山裏,說認識陸公子……您真的沒聽說過這個姑娘嗎?”
老陸頭停下腳步,細細想了片刻,遲疑道:“我隻聽我爹說起過,他曾經好幾次陪著陸公子進山打獵,有一回還差點摔下懸崖。可山裏的什麼姑娘,卻從來沒提過。”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驚訝地望著顏惜月,“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就算有人跟陸公子是舊相識,那你算算得有多少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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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惜月在村鎮上又向許多老人詢問,得到的訊息都與老陸頭說的差不多。陸子謙十八歲隨父進京,此後中舉為官,又娶了門當戶對的賢妻,直至去世才歸葬故鄉。而小夏,卻無人記起。
倒是有個老人無意間說到,許多年前這裏曾有一次山洪暴發,據說有商隊誤了住宿,恰好在山腰過夜,結果死得一個不剩。
那座山,從此漸漸荒涼,沒人輕易敢進。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當她再度踏上進山道路的時候,又是黃昏時分。
夕陽沉到了斷崖邊,樹木密密層層,光線昏暗,有不知名的鳥兒在幽深處裏咕咕叫著,一聲高,一聲低。
七盞蓮華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邊,忽然沒好氣地道:“回來作甚?”
顏惜月嚇了一跳,“開口前麻煩打個招呼!突然說話我還以為有鬼!”
“你還怕鬼?”它上下飄飛了幾下,擺出嘲諷姿態。
顏惜月隻冷哼不回答,她還是沿著之前的小徑走,可是直至夕陽墜落,天色發黑,也沒聽到小夏的歌聲。她爬上山巒往四下張望,竟發現在那山坡下,昨夜消失的小酒館重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