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小心翼翼的覷自家主子一眼:“您也知道的,聖上自小就和淮穆長公主青梅竹馬,當年忌憚著殷府的勢力,加之淮穆長公主又對許家二爺一見鍾情,便下嫁許家。可咱這位皇上,心裏該是記著當初的情誼的,不看僧麵看佛麵,便是怕姝姐兒回了許府受了委屈,才給了恩典吧。”
鄭太後著實不喜這種什麼都把握不住的感覺。原以為,她當了太後,兒子會和她一心。可這些年,卻沒少給她沒臉。
“當初她立寧氏為後,我私心有讓鄭家女入主中宮之意,可你看看,這些年,他防哀家和防什麼一樣。三宮六院,鄭家連一席之地都沒。再說說他當年立太子,按說他應該也是喜歡太子的,可如今太子長大了,懂事了,他便又懷疑太子暗地裏勾、結朝臣,收攏人心。可既然是儲君,太子如今到了這個歲數,也該學著監國了,他卻起了廢黜之心。”
“你說說,他整日想著煉製丹藥延年益壽,他真以為能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鄭太後這些年雖說不能幹涉朝政,可冷眼旁觀這麼多年,朝中之事,也是看的分明。她不免覺得,兒子冊封姝姐兒為清溪郡主一事,並沒表麵那麼簡單。
這些年,兒子做什麼事情不是煞費苦心。而且,身為母親,她多少了解兒子的。當年兒子雖說忌憚高寧大長公主沒選淮穆長公主為後,可心裏多少還是喜歡淮穆長公主的。尤其那會兒他初登基,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什麼事情都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他心裏保不準對這事耿耿於懷呢。
這會兒,他突然又想起淮穆長公主的女兒姝姐兒來了,事情豈會如此簡單。
許府
冬日的夜黑的早,平日裏這個點兒,許老夫人早往佛堂去誦經去了,可今個兒,她心裏懊惱極了。
因為心裏藏了事兒,她覺得今夜的風格外的擾人,風吹得窗門嘩嘩響,更是讓她心神不寧了。
姝姐兒被聖上下旨冊封為清溪郡主,好大一個恩典呢。她得著消息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除了高寧大長公主暗地裏去宮裏求了恩典,她想破腦袋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讓聖上有如此行徑。
真是造、孽啊。她本也是慈善之人,這些年,又素愛禮佛,若不是當年淮穆長公主那般敗壞家族門風,她如何會為難一個姐兒。
自大曜開國以來,功勳貴族家裏尚公主,這都是頂頂讓人羨慕的。可她家招、惹上的這位,著實是厲害。強讓孟家悔親不說,嫁進來了,絲毫沒覺得自己已成別人家的兒媳。郡主嘛,她也知道尊貴的很,尤其又是高寧大長公主唯一的嫡女。她也不敢奢求她日日往她這裏來晨昏定省,就是一杯熱茶,她也不奢求她能給自己倒。
她隻想她和兒子之間能夠相敬如賓,平平順順,這就是了。她老了,也該享享清福了,隻要他們好,別的事情,她都可以不計較。
可這淮穆長公主氣性竟然那般大,總是計較兒子心裏還有那孟氏,為著這個,故意把孟氏指給兒子當了妾室,之後又別府而居,也不怕讓外人看了笑話。
起初,她當婆婆的,也上門去委婉的請過,誰成想,沒幾個月的功夫,便傳來她在府邸蓄養麵首。如此敗壞門風之事,她自是心裏梗得慌。可到底人家是公主,她如何開罪的起,也隻能在菩薩麵前多多誦經。
直至那一日,傳來淮穆長公主自戕的消息,她這才心裏舒了一口氣。這段孽、緣,終於是有個了結了。
有這過往,讓她怎麼能心甘情願的去疼姝姐兒。一看到她那張和淮穆長公主肖像的臉,她心裏就真的是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