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許姝拿茶蓋輕輕撇了撇茶中的浮沫,緩緩道:“我一個姑娘家,日後總是要出嫁的,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事祖母直接問父親就好。”
看她沒有使小孩子脾氣,也沒鬧騰,許老夫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而這一切,自然落在了許姝眼中。
許姝不由覺得有些啼笑皆非,若是上一世,或許聽到這樣的消息,她會耿耿於懷,可重生一世,她並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重要的。
何況,她們二房是該有個當家主母了,這樣也能讓孟氏徹底歇了心思。
許老夫人看許姝這般態度,心道,這應該是答應下來了。因著這個,她這幾日的怒火終於是緩了些。
許老夫人也沒再耽擱,瞅著外麵的日頭,交代曲嬤嬤道:“差人去看看老二回府了沒,若是回來了,就說我有事找他。”
自從許姝回府,許晟陽也有些察覺到了,老夫人這裏的氣氛不是很好。許晟陽其實也琢磨著什麼時候和母親說說,姝姐兒是他唯一嫡出的孩子,讓母親能不能別太拘著她。
這闔府上下瞅著母親對姝姐兒的態度,豈不讓姝兒受了委屈。
既然今個兒母親派人找他,那麼便擇日不如撞日吧。
許晟陽沒想到的是,母親竟是為了和他商量續弦一事。
許晟陽輕輕喝了一口茶,頗有幾分無奈道:“母親,現在這不挺好的嗎?我平日裏公務繁忙,從未有過再娶的心思。”
對於兒子的態度,許老夫人其實也不算意外,若他想再娶,也不會耽誤這麼多年。
可這次,許老夫人不打算退讓了,她一把把茶盞放在桌上,沉聲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二房至今沒個當家主母,豈不亂了後宅?”
“原先,我以為你中意的人是那孟氏,不過是礙著當年那事,不好扶了她為繼室。可這些年,我也看出來了,孟氏也未見得就入了你的心。”
許晟陽摸著手上的茶杯,歎口氣:“母親,您怎麼就突然想讓兒子續弦了呢?這些年,不也一直這樣嗎?”
許老夫人聽了眉頭直皺,“別的我可以依了你,唯獨這個,不能由著你再這麼任性。也不怕你知道,我已經找了媒人往太常寺卿蕭家去了,”
許晟陽立時就要反對,許老夫人忙又道:“這事我也問過姝姐兒了,她也是點了頭的。”
許晟陽聽了這話,太陽穴直突突的跳,“母親,您怎麼能……”
許老夫人見他一副急的要跳腳的樣子,也有些慍怒,“怎麼?你以為我這麼安排,是故意給姝姐兒氣受!”
許晟陽自然不敢這麼想。
見他不說話,許老夫人暗暗歎息一聲:“我知道姝姐兒是你唯一嫡出的孩子,你偏寵她一些,這沒有什麼。可眼瞅著幾個孩子過幾年也都到了說親的年齡,內宅沒個當家主母,這合適嗎?”
“再說說那孟氏,若不是你這些年一直都未續弦,她也不會生了別的心思,一直盼著你把她扶正。當然,這些她從未在我耳邊嘀咕過,可我也不是睜眼瞎子,那點花花腸子,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說著,許老夫人又深吸一口氣:“那蕭家大姑娘是個賢惠溫婉之人,即便真的入府,也斷不會讓姝姐兒受了委屈的。”
許老夫人說著就有些哽咽,看母親這般,許晟陽自然不能再說出傷她的話來,可惜,有些話,他還是要說的,“那好,這事兒兒子可以應下。隻是兒子也有一個要求,希望母親能答應。”
許老夫人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母親,兒子知道因為淮穆的事情,您心裏對姝兒不喜,可即便您再不喜,姝兒也是您嫡出的孫女,是兒子唯一嫡出的孩子。之前她在定國公府兒子不說什麼,可既然她已經回府,那麼兒子希望母親能夠多擔待她一些。”
“姝兒回府這麼長時間,您讓人給她做過衣裳沒?問過她吃的好,睡的好不?我知道,您肯定要說,她如今貴為郡主,又有高寧大長公主這外祖母,定然是錦衣玉食,什麼都不缺。可這和您主動關心她是不一樣的。”
許老夫人打量著自己的兒子,心裏既有些傷感,又有些難堪。
她這兒子,自打淮穆去了之後,慢慢的就變得沉默了許多,這都多少年了,她再次聽到兒子和她說這麼長的話。
可悲的是,他說這些都隻是為了怕她給了姝姐兒委屈受。
可許老夫人又不得不承認,兒子說的句句中肯,她確實因為淮穆的原因不喜姝兒,自打她回府,也從未噓寒問暖過。
“罷了,你出去吧。你要說的,我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