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 許老夫人暗暗歎息一聲, 叮囑她道:“你既已拿了主意, 祖母有些話便不得不和你叨嘮。你一定得記住, 什麼時候, 都不能忘了姐妹之情。祖母知道, 依著你的心思, 你如何真的甘願讓別人分了世子爺的寵,何況這人還是你的妹妹。”
“可不管怎麼,你縱然再覺得心裏像針、紮一般, 也得記住,今個兒沒人逼你,即便是想著這些, 你待嵐姐兒, 也要好些。”
許婉拭著眼淚輕輕點頭,“祖母的教誨婉兒都記住了。”
說著,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頗有些斟酌的開口道:“祖母, 婉兒都忘了告訴您了, 此番回京, 我見離京城幾百裏的地方就已經有不少難、民。可瞅著粥鋪和四處搭的棚子, 竟還沒往年多。怎麼會這樣呢?”
許老夫人暗暗歎息一聲:“你也知道咱這位聖上,平日裏隻顧著延年益壽,哪裏還管民間疾苦。你二叔倒是想安置難民, 奈何萬壽節眼瞅著就到了, 那些辦事的都恨不得把京城的乞丐都趕出城去,如何還會管這些人的死活。”
“而且有這銀子,早就被拿到崇明園去了,殊不知那些成噸的紅羅炭能救多少人的性、命。”
許婉沉吟道:“原來如此。”
許老夫人點點頭:“可不是,可這些話,又有誰敢亂傳。那司禮監掌印兼稟筆太監馮振好生威風,聽說最近又張羅設什麼東廠,暗地裏多少雙眼睛盯著京城內外,如今縱是禁軍也沒這馮振得意。”
棲鸞院
許姝正在逗那隻不知從哪飛來的鸚鵡說話。
說來也怪了,前幾日她往天佑寺吃齋飯,回來時香凝她們說這鸚鵡在她不在的這幾日,竟也飛的不見了蹤影。她們都急瘋了,沒想到,她從天佑寺回來那日,這鸚鵡又出現了。
“郡主!郡主!”
也不知是誰教的,這鸚鵡除了她平日裏教的那些個話本之外,竟然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許姝輕輕拿起木夾夾了塊肉遞到鳥籠裏,隻見那鸚鵡眨巴眨巴眼睛,撲著翅膀就偎依在許姝手心,那乖巧的樣子,逗得大家直樂嗬。
“郡主,聽說長房的孫姨娘這幾日身子愈發不好了,那日三姑娘被叫到大夫人那裏之後,孫姨娘直接就暈了過去。您說,大姑娘到底怎麼想的,竟然想讓三姑娘去侍奉世子爺。”香凝不比琥珀藏得住話,憋了幾日,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出了心底的疑問。
許姝從她手裏接過帕子,輕輕擦了擦指尖,“長房的事兒,我們二房何必跟著摻和。大姐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可話雖這麼說著,她畢竟知道大姐姐和三姐姐上一世的結局,怎麼能置若罔聞?可到底該怎麼幫,她眼下還沒有什麼主意。沒有孩子,便沒有傍身的東西,便無法在靖南王府立足。而她那三姐姐,又是庶出,雖不至於懦弱,去也絕對不敢在大伯母麵前說個不字。
何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縱是再羞惱,還能有什麼法子。
更重要的是,上一世,太子再次被廢,鎮北王打進了紫禁城,入了內宮。淑貴妃隨三皇子還有一些臣子早已退往江南,在南京稱帝。淑貴妃為皇太後,獨攬朝政。
值此關鍵時刻,靖南王府的立場便極其重要。偏偏,老靖南王病逝,楚熾隻會紙上談兵,沒經什麼事兒,一直在新帝和三皇子兩邊虛與委蛇,可這最是犯、忌諱的。
傅祈鈺施計斷三皇子那邊的糧道。同時,禦駕親征一路打到南京。淑貴妃和三皇子自縊身亡,靖南王世子爺大懼,率屬下兩百多人入京請罪,卻被傅祈鈺直接撤藩,貶為庶人,家眷皆被流放。
所以許姝不知,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靖南王府,若是注定是那樣的結局,她一己之力,怎麼才能阻止大姐姐和三姐姐上一世的悲劇呢?這一定得好好謀劃謀劃的。
想到這些,許姝麵上不免露出些疲憊來,懶懶的就靠在了貴妃椅上。
琥珀忙斟了一杯茶,遞上前。
許姝輕抿一口,緩緩轉開了話題:“對了,蕭家大姑娘那邊,可是打聽清楚了?”
雖說那日許姝沒有攔著許老夫人給父親續弦,可這蕭家大姑娘到底是什麼為人,許姝還是得打聽清楚的。
琥珀回稟道:“這蕭大姑娘原是太常寺卿蕭大人嫡出的閨女。隻可惜,那蕭家大夫人生產那日,難產去了。喪母長女,加上沒個嫡親兄弟,等繼室入了府,如何能容的她。”
“奴婢還聽人說,有一年,有個算命先生去了蕭家,說是蕭大姑娘和那繼室犯衝,這之後,那繼室便更不喜蕭大姑娘了。”
許姝忍不住蹙眉:“那繼室是?”
“戶部尚書高家的二姑奶奶。”
許姝仔細想想:“戶部尚書高家?”
琥珀點點頭:“郡主,您忘了,去年大長公主殿下做壽,這高家老夫人還攜了女眷給大長公主殿下拜壽去了呢。”
許姝微微眯了眯眼睛:“那這高氏倒真生了個好女兒。”
城南煙袋胡同鎮北王府,管家張伯吹胡子瞪眼的瞅著眼前空空的鳥籠,心中鬱悶:“這小畜、生,怎麼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