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監低垂著頭,恭敬道:“倒也奇了,這起初啊,太子每日酗酒,動輒便打罵奴才。後來不知怎的,一次太子氣急之下踹傷了身邊侍奉的近侍小圓子,也是這小圓子命硬,硬是扛過來了。自那之後,太子殿下脾氣收斂了許多,隻是出了小圓子之外,禁宮的太監還是不敢輕易往太子身邊去。”
小圓子?許姝微微蹙眉,這太子被廢,誰若是招惹了太子,那隻能是滿身的晦氣。想當初,她隨太子圈禁禁宮,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卻不知,這重活一世,竟然一個小太監都知道忠心了。
不怪許姝如此詫異,實在是她看慣了這內廷的趨炎附勢,一個雷霆之怒,這太子被圈禁禁宮,聖上確實不可能真的殺了太子,可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要拿太子身邊的近侍撒氣,卻是可以的。不過是幾條賤命罷了。
突地,許姝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揣測,這曆朝曆代,內廷不乏一些秘辛。太子如此和一個小太監親近,莫不是?
想到這個可能性,許姝的臉色刷的變得蒼白。
不會的,不可能。依著許姝上一世對太子的了解,太子並沒有這方麵的癖好。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蓄意為之。或者,不過是欲加之罪。
太子是萬萬不能在私德方麵有什麼詬病的,尤其是龍陽之癖,成元帝就是再心慈,也會因此牽連到皇長孫。想到這樣的可能性,許姝忙差人給鎮北王傳了話。
等到晚些時候,許姝已經得到消息,那太監小圓子,已失足落水而亡。
許姝懶懶的靠在大引枕上,看著眼前搖曳的燭光,突覺後背冷颼颼的。
她無意害任何人,可這小圓子卻不得不死。太子如今已經被圈禁,群臣勸諫,都未必能讓聖上順利冊立皇長孫為皇太孫。這若是這個時候爆出些什麼醜事,那可如何是好。
鎮北王若不想和上一世被後人詬病,被人暗地裏說他有篡位之嫌,手中最好的籌碼,便隻能是這年紀尚小的皇長孫。
“郡主,您怎麼了,怎的臉色如此蒼白?”
琥珀有些憂心道。
許姝說不清自己這會兒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可她知道,從今日起,她的手上再不幹淨。日後,隻怕會更多。
心緒重重間,隻覺空氣裏多了些緊張的氣息,還未抬眸,便聽琥珀緊張兮兮道:“給王爺請安。”
如今雖已經是暮色時分,按說兩人還未大婚,鎮北王這般隨心所欲,其實是不妥的。好在鎮北王來無影去無蹤,而她院裏的丫鬟也都嘴緊的很,如此,許姝睜隻眼閉隻眼了。
傅祈鈺望著她。
許姝抬眸,心裏卻突然梗得慌。
傅祈鈺緩緩走近,“可是在為那小太監之死而耿耿於懷?”
許姝一陣沉默。
傅祈鈺的眼神突地變得狠厲起來:“王妃既肯帶消息給本王,那便應該知道,這小太監,非死不可。你既做了本王的王妃,既然知道我要的是這整個天下,那便不應該有所謂的婦人之仁。”
許姝低垂著眼瞼,沒有說話。她知道,傅祈鈺所說都是事實。她之所以這麼糾結,並不隻因為那小太監。隻是,她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見她並未反駁,傅祈鈺的神色終於是緩和了一些,“姝兒,明日太後便會起駕回宮。等皇長孫被立為皇太孫之事落定之後,我們便大婚吧。”
許姝雖有些疑惑他如此心急,可想想,不管遲早,她總歸是要嫁他的。
無需猶豫,她輕輕點了點頭。
見她這般乖,傅祈鈺輕輕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話才說完,就見香凝神色有些凝重的走了進來。
這若是往日,縱是天大的事兒,這些丫鬟也不敢進來擾了王爺和郡主。可今個兒是老夫人差人過來傳話,說是要見郡主,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是五姑娘到老夫人那裏哭訴去了。
聽聞香凝的回稟,傅祈鈺眼裏閃過一絲寒意:“你這位庶妹,真能蹦躂。”
這畢竟是內宅之事,傅祈鈺自然也不會再多評價。
隻他也聽過不少傳言,說著許家五姑娘心大的很,好幾次都衝撞了姝兒。想到這些,傅祈鈺臉色愈發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