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在去往大帳的路上,都神色怪異低頭暗想那位雒大人的來意。
楊戈遠心中將北羌、北胡和大周三個關係點的利害,暗道:“現下大周和北胡大戰方歇,原本大周強盛而北胡相對弱小,但吡呲遠較大周呢個老兒勇武高明,兩下折扣,想來兩軍吃虧相當。眼看草原大雪將至,北胡人一定會攜勢向大周勒索,而且應該會照借口轉道北羌搶掠過冬的牛羊財產。現在想來,吡呲問北羌討要那個什麼安宓兒,一定就是北胡要找的借口了。若是北胡屈服送上安宓兒,那麼他會找借口陪嫁所要財物,人財兩得;若是北羌不予,那麼,義正言順的搶掠便要開始,到頭來也是一個趁勢威脅,人財也是兩得。照這麼看來,那個吡呲要的,還不僅僅是北羌的牛羊,他的目的一定還包括了那個安宓兒了!想來,那安宓兒一定是美極了,連遙遠的北胡王庭都聽說了他的美麗,草原一代雄主也按捺不住要來強搶,唔,一定要看看那個安宓兒去,看她究竟美麗到了怎麼樣的地步!不過肯定沒有娘好看,娘最好看了!”
想到這兒,楊戈遠自己也啞然失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小孩子氣的幹什麼!明知道娘最好看還要拿別人去比!”於是轉而將心思撲在了三方的關係上,“那麼,北胡對大周的條件苛刻,即使那老兒昏聵至極,大周上下自然是叫嚷聲音一片了!他們自然也希望北胡能夠和別的部族大戰一場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再不好北胡從別的部族那裏擄掠到很多財物,或者北胡幹脆不期然戰敗,那麼,大周也就主動的很了!”
其實他那兒知道大周現下的真實情景,大周皇帝聽說駙馬姬櫂談判上報說北胡要的是金銀萬斤糧草數百萬斤,心下肉痛自己的金庫,猶豫不肯接受被湖人的條件,又擔心北胡長驅而南下奪了自己的江山,登時不能決斷。於是便有人密言問民間要錢糧。
那老兒雖然昏聵,但還是清楚自己的天下實權已經幾分不再自己的手上了,又不能讓自己屬地的民眾不在揭竿而起的前提下乖乖繳納前兩上來,當下越想越氣惱,厲聲罵道:“汝欲使民皆歸賊耶?”不顧那人叫喚隻將他拖下去砍了腦袋來。又有人上言有辦法化解一時的危機,皇帝聞言大喜,急忙問計於他,那人說道:“久聞北羌有美女安宓兒,容貌可傾國傾城,吡呲垂涎已久,此次戰罷便使人前去北羌討取。現下之計,可讓駙馬在一邊計較北胡人的條件,一邊使人去北羌,說動北羌不於安宓兒,那麼北羌與北胡必然開戰。到時候無論北胡戰敗與否,實力必定大損,我大周便可主動為之也!”
皇帝聞言喜悅,道:“此計甚妙!然北羌何處?國人幾許?”那人暗自歎息,但也隻好解釋道:“北羌,我朝開國之後便歸順過來。現下在賀蘭山下群居,人口三十餘萬,可有與北胡一拚之力!說起來,還是我大周的子民呢!”皇帝愈發喜悅,大聲笑道:“好,好!朕的子民,好!那麼,上次麼,就算了吧,也算是給他們一個機會為國盡忠!”
那人雖早知這皇帝的德性,但聞言還是愕然,暗暗搖頭心想:“國家氣數盡矣!看來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女兒送入比皇帝還昏聵的五王子府上了!聽夫人回來說女兒對一個少年情根深種,找機會看看去,要將來能成大事……”當下問皇帝討了加封安宓兒再“賜婚”北胡的聖旨,便追上北胡往去北羌的使者,一同向著北羌的彈汗山而去。
這人便是雒洛兒的父親,大周掌管財政的最高長官,三相之一的外相雒迎謙。他奉了聖旨,便計較好了應對北胡北羌的措辭,施施然向著西北行去。直到見了北胡北羌衝突起來,北羌部眾憤然要戰,而北胡人快馬離去,心下當時明白時機已到,便趁夜前來火上澆油。
楊戈遠越想越覺著胡羌交戰便是遂了大周的願,隻是北羌現在騎虎難下,與北胡的戰爭非開不可了。當下也不言語,隻跟隨在達格身後,向著大帳走去。
達格甫一進帳,便大聲喝道:“大周使者大人可是要來勸服我北羌將安宓兒送去北胡麼?此言休講,須知我北羌男兒生就便是為保護女人何財產的!”
雒迎謙從案桌後站起身來,笑嗬嗬拱手道:“大首領毋得誤會,下官此次是為了北羌能大敗北胡而來!”達格以及身後的北羌人立時愣住,不明白著大周使者到底是要做什麼。飛狐嘴角畫出一道呼嘯,掃了那位雒迎謙一眼,心下了然。
這是,雒迎謙身後寸步不離的韓虎沉聲說道:“北胡侵寇我大周邊關,殺戮百姓無數,大周上下恨不能生吞吡呲血肉。雒大人趁夜來與大首領計議,便是為了使北胡大敗於北羌之手!”達格冷笑道:“要借我北羌之手消弱北胡麼?難道我北羌便隻是大周皇帝手裏的一杆長槍麼?”
雒迎謙笑道:“大頭領此言差矣!北胡舉六十萬控弦之士而大舉南下,雖深入我大周北疆數百餘裏,然終究還是給我鐵璧將軍逐走河套之外,不得不遣使長安尋求談和。要不使我聖上念兩國百姓無辜受戰亂之災離家棄舍,吡呲安能毫發無損撤走打磨?!今胡羌交惡,我大周本應居中調節,然北胡狼子之心,日後必會借口吞並北羌。現下大周雖礙於承諾不能出兵幫助北羌,然總歸是站在北羌一邊的!”
達格怒道:“那你可以去幫北胡啊!哼哼,漁翁之利,大周皇帝打得好主意!你嘴一張,大周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安坐等待戰爭結束,也不花費一個銅錢,也不會有一個大周人戰死草原,好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