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遠聽到又有人問起自己娘親,也愕然不解,心中暗忖道:“此人莫非是尋仇來的麼?娘親一生做的大事不知凡幾,然不可能今日所有受過娘恩惠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極有可能便是仇家找來了。”
想到這兒,楊戈遠也不顧可惜白氏父子三人不能盡歸自己手上的心情,暗暗防備著答道:“她是我娘親,我是她孩兒。”
白氏父子三人相顧對視,那老將眼中露出“果然是這樣的”的神情,甩鐙下馬躬身抱拳便道:“原是楊女俠的公子,卻不知楊女俠現在何處?”
楊戈遠切齒恨道:“給盧老兒害了,從此便讓娘永遠離開她的孩兒了!”老將聞言大驚,隻聽“嘭嘭”兩聲,原來是白文龍和白文虎兄弟兩人正要下馬,忽聞此言沒能支持住平衡一頭栽下馬來。
兩人灰頭土臉爬起來,忤在老將身後不敢扶一下歪了的頭盔。
看見老將一家三口失魂落魄一般呆呆的樣子,楊戈遠心下驚訝不已,探前問道:“你們,你們怎麼了?”
白文虎仰起脖子粗聲問道:“楊女俠可是真的給皇帝,害死了麼?”楊戈遠搖搖頭道:“不,不止盧老兒一個,還有姬亢,陳景雲,還有姬濯他們。”
白文龍不解道:“可是,陳大人是楊女俠的生父,姬駙馬他……”楊戈遠打斷他支支吾吾不能說出的話道:“我娘姓楊,跟姓陳的沒有半點關係。這些仇人,我定要一個個挖出心肺去祭奠我娘,從此我便是反賊,你們,快快上馬來廝殺過了。”
那老將瞪著呆滯目光,半晌喃喃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聽得楊戈遠這般肯定說仇人是那些人,又細細想了一下心道:“應該錯不了,除了這些人,沒有人能夠傷的了她的。”
當下抬頭道:“我,河內西郡白休,不知楊公子可知?”楊戈遠搖搖頭道:“不知!”白休歎口氣道:“楊公子年紀還小,楊女俠可能也不屑提及她當年的頗多恩惠,想來自然不知。”說罷又想了想道:“三尺劍,走長安,六入大內裏,玉璽三借還。不周逐烈火,東地懲凶頑。一夜長馳數千裏,旭日未起摘首返。帝子誰家兒,毀詔向庭前。兩日當空起,揚名在人間。這個民間編的歌謠,楊公子可聽過?”
楊戈遠點點頭道:“我也是剛才聽說了,這個不周逐烈火,我現在知道了是說北羌的一點事,至於東地逞凶頑這些,我便不知道啦。”
白休歎道:“這一句‘東地逞凶頑’,說的事情便與我白氏一門有關係啦。”
楊戈遠“哦”了一聲道:“我今天也才知道這個歌謠的,以前即便聽過,也不會知道說的便是我娘。”
白休看著楊戈遠仍然不肯放鬆警惕的樣子,暗暗歎氣忖道:“可憐一個玉雕粉琢一樣的孩子,不知受過多少苦楚才這般警惕敏感。”當下道:“還請公子先進山去,暫且放了白文豹,我對公子詳細道來。”他父子三人合力夾攻楊戈遠數合不能奈何得了,心知楊戈遠所說的那個和白文豹交手的人起碼也是和白文豹武藝相當的,便開言請求以防愛子受傷害。
楊戈遠思索一下,忽然笑道:“你知道我還不能相信你,所以,嗯,這樣吧,你要是心中無愧,便跟我進來,咱們詳細說道。我保證隻要你沒有歹意,幾個人進去,最後便放你幾人出來,絕不食言!”說罷轉馬向山內進去,身後白休毫不猶豫翻身上馬便叫眾人催馬跟上。
白文虎打馬走在楊戈遠旁邊,左看看又看看,口中不住嘖嘖歎道:“你長的真的很好看,你娘,哦不,是楊女俠一定也很好看,對不對?”
楊戈遠對這憨厚的大漢很是有好感,聞言當下轉臉問道:“為什麼?”白文虎撓撓頭道:“這個,我想你這麼好看,你娘能生出你來,一定也是很好看的啊。”
楊戈遠笑道:“那不一定啊。”白文虎鯁直脖子辯道:“怎麼不一定呢?我娘就說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楊女俠那麼好看,那麼好的人,將來有兒女一定也是很好看的。”
楊戈遠愕然問道:“你娘見過我娘麼?”白文虎點頭道:“見過啊,我娘說那會她和楊女俠在一起有好些天。現在我娘還天天念叨你娘呢。”
楊戈遠“哦”了一聲,回頭看白休時,隻見他和白文龍低頭隻管跟著走,也不看周圍地形,心中忽然一熱道:“我相信你們啦。”
白休也不抬頭,隻點點頭繼續趕路,白文龍大鬆一口氣,向著楊戈遠一笑便也跟著低下頭去。
白文虎撇撇嘴悄聲道:“楊公子你不知道,我大哥最是跟我爹性子,悶頭葫蘆一個,最不會開玩笑說話了。”
楊戈遠也湊過去低聲道:“還是你最有趣,這性子我歡喜的緊呢。”白文虎略顯羞澀回頭看了父親和大哥一眼,也湊過去低聲道:“我爹和我大哥經常說我傻乎乎的,說我將來要吃大虧,那個,我也確實不像大哥和三地那般聰明,最是愚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