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眨眼睛,睫毛探起寥落的星辰,貢古雅兒對楊戈遠的打趣隻報以一笑,赧然道:“不過是平時沒事做好想想,楊大哥說笑啦!這點東西以楊大哥的聰明,還有手下那麼多長謀善斷的大才,恐怕早早便都想過這些啦!”
楊戈遠撿起一個小石頭,在水麵上打一個水鏢,看著驚鴻一般的石子在河水中輕點沒入,偏頭笑道:“這你可太過謙虛啦,唐先生他們可能想過,隻是我這個人很懶,而且也不聰明,哪裏能像這麼多!對了,你看書時候,怎麼認識字的?誰教你的呢?”
貢古雅兒一歎,望著半個臉已經落下山崗的太陽道:“蘇遮幕遠離中原,自然不會有先生專門來教我。來來往往的些許客商,還有族中聰明的人去了中原一段時間,也能認識幾個字,我就纏著他們教我看書識字。後來哥哥看我實在喜歡中原那些文化的緊,又手頭有點餘錢,就托來去中原的族人或者客商給我帶點書籍回來。若是哥哥去中原販馬,我便最是開心啦!每次他回來,都給我帶好幾本書!楊大哥,阿爹阿母不在了以後,我雖然也跟著夥伴們去騎馬學武,但第一次有喜歡讀書的客商無意間丟下一本書以後,我便不能自拔喜歡那裏麵的世界啦!”
楊戈遠望著不再刺眼的落日,歎了口氣道:“是啊,中原千年文化流傳,吸引力自然非同小可!雅兒幾乎自學便能深深迷進去,要是在中原啊,那又是能給女兒家添一段驕傲啊!”貢古雅兒有些傷感道:“那怎麼能?!自古以來,女子便隻能是出嫁從夫,一生守在閨中。即便是蘇遮幕,女兒家也不能男人那樣打仗,那樣喜歡幹什麼就能幹什麼。要是在中原,一定比在蘇遮幕還不能給人自由,哪裏能給女兒家們爭口氣!”
楊戈遠覺著她有些傷感,心下歎道:“娘親當年也應該是這般有想法,隻是她敢想敢做,全然沒有將天下那些腐朽狹隘放在眼裏!人都說娘武藝精湛為人豪俠,其實,最應該佩服的還是她敢為天下先的氣概!唉,娘要是現在還在,看見這個與她當年一般相像的丫頭,不知能有多高興!”
貢古雅兒低著頭看著遠山出身,楊戈遠慢慢將生命中幾個女子都想了一遍道:“娘自然是這些丫頭們不能比得上了,她已是豐碑!這些女兒家裏麵,要說相像,都有點,但恐怕這個蘇遮幕丫頭最是接近了。”忽然心中一陣急迫,隻想道:“天露不知道怎樣了,有沒有疼痛,是不是還以前一樣那般颯爽!真想早點回去見到她們啊!”
貢古雅兒呆呆想了一會兒心思,忽然覺著身邊楊戈遠也不說話,氣氛一時大為寂靜。轉頭一看,醉霞顏色染在楊戈遠臉龐,雙眸中那種迷離,似乎與這依依夕陽一般醉人。“可能,他在想他的紅顏知己罷!早聽說他身邊有幾個國色天香的女子,知冷知熱很是玲瓏,又都是中原人,自小便與他在一起。我一個小部族丫頭,定然不能有中原粉黛那般顏色,更沒有她們那般蕙質蘭心,楊大哥,咱們的距離,太遙遠了!”眼看哦昂中有濕潤感覺,急忙眨眨眼睛強壓下去,強笑道:“楊大哥,在想你的紅顏知己麼?”
楊戈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嗯”了一聲轉過來,愕然笑道:“你說什麼?隻是出來很久了,有點想念家裏麵人而已!”
貢古雅兒一笑,偏過頭去不堪楊戈遠眼睛,裝作隨意問道:“楊大哥,你的那些紅顏知己,定然,都漂亮的很罷?”楊戈遠伸個懶腰躺倒在地上道:“你這丫頭,還什麼‘她們’,以為我香餑餑麼?好稀罕麼?”貢古雅兒轉頭看著他眼睛道:“那麼,楊大哥,你看我能與她們一樣麼?”她這話模棱兩可,自己心中卻知道究竟為何。強做鎮靜不露出半分碰碰心跳一般的慌亂,溫柔的眼睛卻一瞬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