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遠橫掌落空,心下卻也沒有變化,隻身子在半空中詭異拐了一個彎,回鶻一般生生停住了前撲的力量,將那陳員外迫停下來且退後一步,驚魂未定長喘一口氣,便在此悠悠後退安坐椅子上麵,冷笑看著大驚失色的眾人,而後轉頭冷森的眼神向陳員外心神的最低端看去,止不住地冷笑道:“大名鼎鼎的陳員外,居然是一個不世出的高手!”
陳員外麵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死灰一般蒼白,卻隱隱約約將心頭最恐懼的生命威脅悄悄消退了一些,轉頭向那些世家大族的族長拱手道:“陳某一心隻想做個富家翁,不想今日卻不得不將這點貽笑大方之家的手藝露出來,大夥兒莫怪,莫怪!”
那郎家家主眼見得陳員外方才一個看似簡簡單單的轉身動作看得目瞪口呆,心下一股掩不住的恐懼升起來,直暗暗道:“原來這陳景雷還有這麼一手不為人知的手藝,數十年來,居然......居然大夥兒都給他騙過去了!”有暗自僥幸想道:“虧得今日給他露出了馬腳,不然......”想到這兒,後心一陣發冷,止不住身子地哆嗦一個寒顫,直覺腦後的頭發一根根都豎直了起來。
他也是有點武藝在身的人,剛才那火光電石的變化,他心下自然能明白,那陳景雷一身武藝絕對在自己之上,至於楊戈遠的身手,他暗自揣摩一番,覺著一生也沒有能遇到這般人物,那空中折身的武藝,便是他見過的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豪客,也是不能夠做出來的。隻是他此刻在想:“這陳景雷有長兄在長安做高官,聽聞雖然皇帝不是最寵信他,卻數十年平平安安沒有什麼變故,端得是個七竅玲瓏的人物,這陳景雷隱瞞了一身的功夫在這太原府做個平常的富翁,卻是為了何來?”
四下轉念想想,不自覺心中越發往下沉落,忽然閃電一般一個念頭在腦海裏麵不住翻騰道:“太原府是冀州糧食儲存的地方,便是放眼天下,除了江南揚州蜀地,還能有哪個地方能比得上?!冀州也是百戰之地富庶糧倉,這陳景雷不動聲色潛伏幾十年,難道,他竟然要......”這個想法一出現,潮水一般的衝擊便上來了,倒吸一口冷氣,郎家主隻心下暗暗發苦道:“這麼多年與這陳老兒公事,牽牽絆絆不在少數,等於整個太原府的世家大族盡數與他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若他做那事,咱們還能撇得開身麼?!”登時他回頭向身後幾個年長的家主看去,發現他們中間也有幾個人駭然向自己看來,幾個人一對眼色,便都明白了裏麵不少的關鍵。
陳景雷不敢去看望著自己冷笑不止的楊戈遠,卻仍然能感覺到他刀子一般的眼睛,轉頭去向大廳中眾人假作打量,卻忽然覺到身邊幾個家主粗粗的喘氣聲,轉頭看去時候,發現他們鼻子一翕一合不住地將心事噴出來,那幾雙眼神中百般的複雜光芒,有暗恨,有不解,有欣喜,還有掩不住的貪婪,更多的卻是稍嫌嚴厲的憤怒。
這些個家主確也是一方豪雄,明白他們的利益已經是密不可分的了,有什麼分歧,或者對暗暗猜測到的陳景雷的打算有不滿甚至反對,但也要是在收拾了目前共同的敵人之後坐下來好生商議的,便互相使個眼色,都明白彼此“稍後再說”的意思,齊齊轉頭來向楊戈遠看去。
楊戈遠安坐椅子上,冷眼看著上麵幾個家主眉來眼去商議妥協,下麵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便似自己隻是前來觀禮的客人一般,毫不在意他們的表情隻將目光在眾人眼睛裏麵遊弋。但他此刻雖然沒有做出強勢的樣子,但麵對陳景雷時候那止不住的怒火和潛藏的殺意卻雖不瘋狂但死海中的暗礁一般,冷冷森森使眾人偷偷摸摸打量他時候遇見他目光便如避蠍蛇般閃了開去。
門外的一群壯漢卻耐不住屋裏眉來眼去的曖昧中殺氣騰騰,領頭的那人,眼神狠厲麵相凶惡,手中持著一把精鋼環首刀,怒睜圓眼向楊戈遠一眨不眨瞪著,不俗的氣勢確也證明這人身手不凡。
眾人都在這詭異的氣氛中掙紮著,沒有人能排除心中迷迷蒙蒙如醉酒前兆的感覺,卻忽然聽見一聲暴喝在門口響起,接著便有人一聲高叫“殺”,腳步聲將假作交頭接耳卻心下無比彷徨的座下眾人驚醒過來,愕然回頭看去時候,正是那壯漢帶著護院向楊戈遠劈頭蓋臉將手中兵器殺過去,原來陳景雷悄無聲息向手下打個手勢,命令他們向安然自坐的楊戈遠暴起發難,以期驟然憑著人多勢眾將他重傷甚至斬殺。
趁著幾十個壯漢湧入,陳景雷一聲輕斥,便與那些個家主一起向前麵撲出去,與家人一起躲在了壯漢的圍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