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姑姑身上,我似乎看出了大奶奶的倔強與執著,一旦確定的事情,非要弄個水落石出。為了照顧她的情緒,或者說是她的身體健康,我本打算找借口搬出去,但是姑姑卻把我的文字記錄當成了手不釋卷的珍貴回憶,反複研讀,並與我把一點問題反複推敲,期間還不斷打電話,逼迫舅公把一些關於媽媽、幹爹等人的隱秘事情毫不隱瞞的說清楚。
疑點越來越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此時的姑姑不僅沒有如釋重負的樣子,而是顯得更加矛盾和煩躁,終於有一天爆發了。
我住下的一周之後,姑姑的兒子、兒媳出差回來,一家人熱熱鬧鬧到飯店吃了一頓飯,是表哥表嫂提議的,借口自然是歡迎我的到來。吃飯的時候,還是姑丈主動提及我的大作,並且開玩笑說希望在晚報做社長的表哥,以及在某個編輯部當主編的表嫂幫忙,給我想辦法發表一下。表嫂一聽,主動跟表哥說:這倒是不錯的一個資料,正切合了當前的宣傳導向,建議表哥的晚報先搞一個連載之類,等條件成熟,或者說知名度打出去,自然會有編輯部找上門來,主動提出購買版權之類的好事情,倒是省了自己出錢跑關係請求刊印了,一舉多得的事情。
表哥沒怎麼當回事情,可能是因為太忙的原因吧,當時隻是點頭說讓他和總編打個招呼再說。姑媽當時就變了臉,但沒有立刻發作。等第二天打電話給表哥,對方說這段時間忙於搞抗戰老兵訪談,還沒來得及和總編說。再說了,自己的報刊小說連載這塊,今年的計劃已經排好了,半路更改是不現實的,隻能往後拖,姑媽當時就火了,最後還摔了電話。
“姑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即便是表哥是社長,也不能因為我們的關係,擅自改了整體計劃啊,你有些霸道了!”
“唉,姑姑著急啊,這抗戰勝利紀念日馬上就來了,可是爸爸的事情還沒有著落,我這做女兒的簡直是心急如焚啊!”
“姑姑,我有個想法,不知成熟與否,還請您來定奪!”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似乎不太靠譜主意。姑姑自然大喜,急忙讓我說說。
首先是,我建議姑姑以親屬的名義寫給抗戰老兵協會一封求援信,把自己父親的遭遇撿重要環節做了描述,著重強調大爺爺幾次脫離部隊孤軍作戰的實際情況,申明在當地隻有神出鬼沒殺鬼子的“蒼狼”名號,可沒有任何關於大爺爺為非作歹的事情傳言;另外,曾經被魯中特委處分的事情也是多有誤解,當時爺爺既交代了自己的部下,同時向組織上說明了情況,而且是與雲霧山遊擊隊的同誌一起轉道探親的。
相輔相成的,我還列舉了大爺爺當年的許多戰友的名字,希望他們站出來為大爺爺澄清一些不實說法,尤其是擅自離隊,有通敵嫌疑等毫無證據的說法,發表在相關的報紙上,以做廣告。
沒想到,首先站出來的是舅公。他以一個抗戰老兵的身份,不僅拿出了一些實例,為大爺爺正名聲,而且還以一個老黨員的身份,發出了堅信大爺爺沒有任何通敵嫌疑的承諾,呼籲相關部門落實一些不實傳言,為大爺爺恢複抗戰老兵的榮譽。
沒想到,廣告見報的第三天,一個電話打到了姑姑家裏,是一家受委托發布大爺爺老戰友名字的廣告的報社,說是盡快到他們編輯部聯係,有人要見大爺爺的後人。得到消息,姑姑馬上激動起來,沒顧得吃中飯,就拉上我去了報社,好在中午有人值班,我們沒有被曬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