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鯉不情不願地遞上藥碗,身邊的玉葉也跟著皺緊了眉頭,擔憂地看著阿九喝完。
“去把秀姬找來,我有話跟她說。”阿九看著院子裏光禿禿的梅樹,眸光漸漸變得深遠。
秀姬很快就到了,二人在裏屋談了好久。直到午膳時分,秀姬才扶著丫鬟的手匆匆離開。
秀姬剛離開,王爺就走了進來。今日他依然是一身利落的長衫,手裏甚至還執了一把折扇,遠遠看去就像一個落拓少年。
阿九嘴角揚起一抹淡笑,看著王爺滿臉的意氣風發,她的心底湧起一陣悶氣。
“這麼俊的少年郎,從哪裏來啊?”她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抬起臉頰半真半假地問道。
王爺依然是笑出了聲,恰好紅鯉帶著人端著菜肴進來。他索性也坐了下來,執起阿九的柔荑。
“剛從雅意居出來。”王爺拿起筷子,隨意地說了一句。
倒是阿九的手一頓,臉上的笑意也變得些許不自然。
“這幾日蕭王妃倒是常來,妾身行動不方便。也未去見禮,實在是有些不妥。”她的嘴角勾了勾,低下頭去用膳,遮掩住臉上的僵硬,狀似不經意間說了一句。
王爺看了她一眼,最終輕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阿九,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本來這側妃之位是要給你的,但是蕭王府和王妃一起使力,本王也是無奈,恐怕”男人的嗓音壓得很低,語調輕柔,隻是那一字一句卻像一把刀子一樣,割在心頭。
一陣寂靜,屋子裏的幾個丫頭互相傳遞了一個眼色。知道王爺和主子有重要的話,紛紛退了下去。
阿九一下子不動了,低頭看著碗裏的米飯。心裏一陣發堵,她現在要拚搏得無非就是那僅剩下的一個側妃之位而已,現如今卻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連一個奮鬥的目標都被奪走了,她忽然就感到整個人都很無力。
“雅姬出自名門,知書達理,又深得王爺的喜愛。想來讓她做側妃,其他人也不會有異議的。王爺這麼早說出這個消息,妾身可得好好籌備賀禮了。”嘴裏麵發苦,小腹也是一陣抽痛,她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仰起臉露出恬淡的笑意,迎著王爺的目光笑得一臉坦蕩,隻是鼻子卻有些發酸。
王爺望向阿九的眸光,就越發變得溫柔,帶著絲絲憐惜。
“阿九,委屈你了。隻要你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一切都會變好的。”王爺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地安慰著。
阿九張張口,往日那些信手拈來的“不委屈”這三個字,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似乎卡在了嗓子眼兒裏。鼻子一陣發酸,她生怕自己落下淚來。
以後會變好?如何變好?難道是她被人杖責有人出來解救,還是死後能施舍個墳頭給她?
***
立秋將春風滿麵的蕭王妃送出了王府,剛進屋就瞧見王妃冷笑地盯著門外,瞧得她心裏發毛。
“王妃,蕭王妃讓奴婢向您道謝呢。”立秋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放在王妃的手邊,輕聲說道。
沒想到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卻是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臉上也露出些許鄙夷的神色。
“她的確是該好好謝謝了,連這些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趁著蕭王爺被皇上派出去,竟然將人帶到我們府上來了,還不惜動用沈家的力量,讓本妃也替她籌謀。嬌媚的表妹就這麼嫁給了他人,估計蕭王爺得惱上一陣子了。”王妃的話語極盡刻薄,若不是沈家人以利益相誘,自己的爹爹親自寫了家書過來,她還真不想替王爺張羅這門妾。
“雅姬將要封為側妃了,是不是先預備份禮?”立秋輕聲問道,王妃的眸光冰冷,她也著實承受不住。
王妃抿了一口熱茶,輕輕蹙起眉頭,似乎在思慮著什麼,最終擺了擺手。
“不急,難怪那姓沈的坐立不安,哪怕和王家做虧本的買賣,也要把這丫頭往外推。本妃現在總算是瞧出這雅姬的手段了,能把王爺勾得神魂顛倒,看樣子風頭比時阿九還盛。隻是這側妃之位可不是那麼好爬的,等著吧,自然有人比咱們急。”王妃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眸光有些怨恨地盯著前方,似乎是預見了什麼。
立秋連忙點頭應承下來,手心裏都開始冒汗。王妃要謀算某人的時候,那種氣魄最是壓迫,就連她這個旁觀者都有些支持不住。
“不過該準備的東西還得準備,請裁縫挑行頭可都別落下來。畢竟本妃可是親自開口跟王爺提了,這次的側妃之禮要特別隆重準備。”王妃再次下了吩咐,隻是“特別隆重”四個字,她故意咬得極重。
果然不出王妃所料,剛回來幾日的蕭王爺,和趙子卿走得極近,經常約出去喝酒騎馬。蕭王妃又過來了幾次,雖然精神不是很好,顯然夫妻倆肯定是鬧了別扭。但是臉色也不是很差,想來甩掉楚欣雅這個女人,即使大吵上一架,蕭王妃也覺得值得。
楚欣雅即將被封為側妃的事情,雖然王爺和王妃還未正式公布。但是連日裁縫進府替楚欣雅量尺寸,又有專門的工匠進來,讓她親自挑選玉釵簪環,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王府上下都是明眼人兒,各院的姬妾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送禮道賀了。就連下人也上趕著和雅意居的人搞好關係,一時之間,雅意居成了眾人追捧的地方,都想借著這位新側妃的喜,日後能有所照應。
“主子,這是王妃送您的珍珠粉,這是巧姬送您的如意簪”雅意居主屋裏的桌子上,擺滿了精挑細選的賀禮。雅姬的貼身丫鬟蓮心正在一一核對,順便報給雅姬。
雅姬卻是連看都沒看一眼,靠在窗戶旁撐著下巴,有些失神地看著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