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愛
愛我、不愛我、愛我、不愛我、愛我……
我不知道她是何時偷偷地潛入到我的世界的，她踮著足尖隱隱地在我心間跳動，那頻率和著我的心跳。她每跳一下，水色的唇中都輕聲念著：“愛我、不愛我、愛我、不愛我、愛我……”
“你是誰？你在這裏做什麼？”她笑了，笑得很純潔。我還從來沒見過一種笑可以形容之為純潔，而她的就是，我看得有些癡狂。
“我準備住在你的心裏，我在這裏跳動，和著你的心跳。愛我、不愛我、愛我……當很久很久以後的某一天，在你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間，我就能夠知道，你是不是愛我。”我本可以趕她出去的，但是我留下了她。
心是有靈性的房間，它可以記住每一個曾在這裏住過的人，或深或淺、或長或短。這裏曾經住過很多人，安靜的柔情似水，躁動的熱情如火，而她是一個很特別的房客。沒有人能夠感覺到她的存在，隻在萬籟俱寂的日子裏，側耳聆聽，有淺淺的跳動和淡囈語：愛我、不愛我、愛我、不愛我……和著心跳。
我曾經問過她：“你猜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的心跳將停止在哪一個節拍？”她無邪地眨眨眼睛：“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住在這裏等待。”“那我告訴你：愛你。”她淺淺地笑，一邊笑一邊輕跳，和著我的心跳。
很長時間我都在想，也許我的心是由於她的存在而跳動的，雖然我常常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我的心是一室一廳，隻能住下一個人。所以我不該帶另一個女孩子回去的。
我是在一家喧鬧的酒吧認識那個女孩子的。她對我說她感覺很孤獨，孤獨得想要推開隨便哪一扇門。我笑著說到我這裏來吧，那時我醉了。當我們推開門時，我看見了她，是啊她是住在這裏的，我竟然忘記了。她看見我們的時候愣住了，臉色蒼白，像失血的天空，有月夜的寂靜。後來她笑了，笑得很美，純潔如最初我們相遇。
她消失得無聲無息。
很久以後，那個女孩子來找我，交還我一把鑰匙，並告訴我，她看到了她留在我心中的一件東西。“她是你的天使。”她說。但是我的天使已經消失在空氣中，情被萬裏心河阻隔。
此後我娶妻生子，過著平淡的生活。
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又記起那純真的笑容、聽到淺淺的低語：愛我、不愛我、愛我、不愛我、愛我……和著心跳，是幻覺。
多年以後，我獨自仰臥在床上。四周很靜，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她來了，那聲音愈漸清晰：愛我、不愛我、愛我、不愛我、愛我。
在我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間，我知道了她留在我心裏的東西。
是愛。
房簷前的風鈴不再輕唱了，可是我相信天上和人間的距離不足以割斷我愛他、想他的心，我也相信他為我唱過的那些歌曲會永遠都清晰，不管是有聲的還是無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