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皎潔的月光照映著大地,為樹木和還未歸家的行人映上了一層銀色的光暈。
在樹木房頂間,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在快速地移動著,很快就接近左相府後院,然後像一隻貓般悄無聲息地進入傅明錦歇息的房間。
這是一個俊美如謫仙的男子,嘴角噙著一抹輕淺的笑容,狹長的雙眼微眯,靜靜地凝視著床上的人兒。
這個男子正是林清玄。
從暗衛口裏知道傅明錦已跟太後求得離開尚書府的懿旨這個消息時,林清玄正在處理寧王府後續的事情,待到一切結束後已是戌時。
之後,林清玄就一直在猶豫是否去左相府見見傅明錦。末了,他還是按壓不下心裏的擔憂焦急等情緒進入左相府。如今,終於看見熟睡的傅明錦時,他那顆提到嗓子的心終於砰的一聲落回原地。
這一站,就是許久……
傅明錦呢喃了幾聲,翻了一個身,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夢境裏,突然察覺到房間裏有一種詭異的安靜,睡意盡消,雙眼微眯,身體瞬間變得僵硬。
就在傅明錦躲在被窩裏的胳膊輕輕地挪移到枕頭下麵,摸到放在那兒的藥包時,耳旁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溫熱的呼吸噴酒在她的耳旁,隻令她頭頂發麻,胳膊一揮,藥包就扔向了對方。
“明錦,跟你說過了,這些毒對我沒用……”如輕風微拂過發間的帶了點尾音的聲音,令傅明錦猛地從床上躍起來,漂亮的丹鳳眼也瞪到了最大,那些害怕恐懼擔憂的情緒全部化為了濃濃的怒氣,厲聲喝斥道:“林清玄,你究竟想做什麼?!”
一身瑪瑙黑色繡金線長袍的林清玄,背對著月光靜靜地站在那兒,臉上的神色誨暗不明,眼神在傅明錦的身體上打了一個轉又迅速收回,耳尖悄悄地爬上兩團紅暈,似喜悅又似歎息:“你終於離開尚書府了……”
呼嘯而來的冷風刮進窗戶,拂起林清玄的長袍的同時,也令傅明錦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忙將被子裹在身上,看向林清玄的目光就帶上一了絲不滿:“林世子,我很好奇,盛京何處才會沒有你的探子?”
“很多。”林清玄轉過身,將窗戶關上,再慢慢走向傅明錦,毫不客氣地坐在床沿邊,那雙狹長的雙眼定定地凝視著將自己包裹成一隻繭的傅明錦,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難得你終於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縈繞在鼻尖的竹香愈發地濃鬱起來,傅明錦的身體往牆角縮了縮,冷聲道:“林世子,還請你移駕!”
林清玄嘴角微勾,道:“交談時坐得太遠,是一種不尊重對方的表現。”
傅明錦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那些翻騰的怒氣,卻依然難掩話語裏的譏諷之意:“原來林世子是以如此簡單的法子來判斷一個人是否尊重你?”
“不,我這是尊重你。”
真是一個無賴!傅明錦磨了磨牙:“倒沒想到堂堂的武候王世子竟然也會做出如此的行徑來,真教人不可置信!”
“那些隻是虛名,人生在世不過短短百年,若被這些虛名所阻,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傅明錦驚疑不定地看著林清玄,怎麼也沒想到林清玄竟然是這般想法。
林清玄卻並沒有繼續解釋的欲望,淺笑著轉移話題道:“如今瞧來,你對尚書府並無多大感情,這樣也好,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花費太多精力。”
傅明錦疑惑地眨眨眼,嘴唇蠕動了下,滿腹的話語最終化為一聲歎息:“多謝林世子關心。”
清冷的月光流瀉進來,映得林清玄的雙眼猶如最美麗的寶石般熠熠生輝,眼眸深處蘊含著濃濃的情意,如蠶絲一般將傅明錦細細地束縛住。
傅明錦艱難地移開自己的目光,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借著淺淺的痛意將那些散發出去的心思收了回來,低聲道:“林世子,不知你年後什麼時候有空?”將這件事情拖到年後才解決倒是有些不妥,但如今才入住左相府,即將迎來一切忙碌事務的傅明錦卻還真抽不出時間了。當然,為何她會下意識將時間往後拖延,傅明錦此刻還真沒有注意到,或者說,她就是刻意忽略掉了。
林清玄臉上的笑容不變,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雙眼卻依然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傅明錦,道:“明錦,對你,我永遠有空。”
不待傅明錦回話,林清玄又道:“夜已深,我先離開了。”
話落,林清玄就如來時般,沒有驚動任何人地離開了,徒留房間裏的傅明錦暗自磨牙,再次躺回床上時卻不知為何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登登地睡著……
尚書府落香院裏,二房和三房十二個子女正陪著傅老夫人用早餐,你一言我一句,隻將傅老夫人逗得合不攏嘴,歡聲笑語傳遍了整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