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轉身上了一輛兩人轎輦,由兩個白衣武士帶著走在前麵,媛溱堅持跟在莊霽雲三人一狼的車輦外邊。雖是初冬的天氣,但單憑這一路的樹木和待放的臘梅樹便知道,這必是一處風雅之地。
繞過一處恬靜的田園,有幾處炊煙嫋嫋,農田阡陌,初冬之季也未有頹象,雞鳴犬吠之聲不絕,媛溱一眼未錯地認住了沿路的一切,連密林外的臘梅樹都數了數,農田莊院裏誰家的炊煙最久最濃也深深記在腦子裏,此去是驚是險都未可知,心裏隻盼著莊霽雲他們能快點醒過來,尋個機會脫身。
農田往北約莫三裏路,連綿屋苑似長蛇般鋪在黃土藍天之間,隔著院牆便能嗅到花香,初冬裏花香還能如此芬芳的地方,主人定是真心愛花之人,一行人進了庭院,想不到這尋常人家的院圍中竟也修著輦道,院外已是連綿數裏的壯闊,院內竟由輦道一路蜿蜒向上修建著抬梁式的屋苑,大紅的屋柱是新漆的味道,沿著柱子向上看去,每根柱子頂部都是木質雕刻的不同花種,連廊數裏目之所及之地,柱頂花種不曾重樣,自春到冬不勝枚舉,木蘭潤澤,水蓮清高,山茶嫵媚,小蒼蘭內秀,一品紅多子,罌粟魅惑,紫枝玫瑰清而不濁,隻是看這些花雕的精美程度和輦道的浪踏雕刻度便知道這是一處窮奢極侈的莊園。
在滇國即使尋遍全國也不會有這種庭院,氣勢比滇王宮都恢弘,媛溱心裏暗自想著,單單是一處庭院就如此奢華,未央宮內還不知道是何等精美,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人人比富,處處奢靡的風氣必是盛行,也不知道漢王朝究竟積累了多少金銀、彙聚了多少能工巧匠,才能生活的這樣如夢似幻。
正在發呆的當兒,方才那治豔女子不知何時來到媛溱麵前:“守著你的情郎去吧!”
媛溱看了她一眼:“你方才下的什麼藥?”
“這等秘密豈能告訴你?”女子輕慢地笑著,引她往庭院深處走去。路過一處蓮池和魚塘,連廊九曲十彎,一直蜿蜒到庭院盡頭處一扇壺形石門前,女子腳步輕盈,越走越快,媛溱不遠不近跟隨著,一直進了石門,門內是個四方院,院中是一個雅致的橢圓魚池,池邊擺著一張四腳桌,桌腳上同樣雕刻著玫瑰花樣,桌上正點著一壺熏香,味道媛溱感覺不到,但是卻未看到有濁氣升騰,應該無毒。桌邊圍著四張矮凳,圍凳麵兒一圈是鏤空的玫瑰花雕圖。
周遭沒有一點兒可以端出莊園主人身份的信號,不遠處飄來女子的聲音:“你的情郎愛彈琴是嗎?”
媛溱隻覺得龍珠處被揪了一下,眼神所至之處已擺著一副檀木綠綺,她上前去輕撫了一下,雖彈不出曲子,卻一眼辨出琴弦是蠶絲製造,帶著驚異,她抬眼向女子看去:“你跟了我們多久?”
女子眉眼間透著無限的嫵媚,手指如同凝玉一般,在冬日稀罕的陽光下,膚色透著淨美,連一個毛孔都沒有,麵頰恰到好處地飛著兩朵紅雲,唇如櫻桃,齒似皓月,語氣吞吐之間都似沁著花香,就連女人看到她都隻有自慚形穢的份兒,若是男子看到定會春心拂動,再加上她輕柔嬌媚的聲音,恍惚間覺得她不是人,而是仙子:“這一路風塵,我可不願跟著你們!”
媛溱立馬想起他們為什麼會追到這裏,難道秦嶽和她是一夥的?是內奸?她心思轉了一轉,剛想問她,女子卻先開了口:“隻怪這天下的男子沒有一個不貪戀女子美貌,你有話問他便是!”
果然是秦嶽!媛溱剛在心裏暗罵了他一句,但抬眼看到眼前的女子,便不想再罵了。對於男子好色這件事,天下女子都心知肚明,若自己不是貌若天仙,那就必得有一兩門獨一無二的本事,再不然,也怪不得有別的女子撒網成功,男子們紛紛投誠,恨不得這一網內隻打上他一隻願者上鉤的魚。
“你叫什麼名字?”不想冷了場,又不願承認自己沒有撒網的本事,媛溱隻擠出這六個字。
“迎風起霧,百裏不散。百裏霧!”女子笑盈盈地看著她。
“秦嶽呢?”再擠了三個字。
女子一挑眼,看了看東頭的一處屋子,而後轉了身,留在媛溱眼中的隻是那披翠紋織錦鬥篷,在風中被吹的翩然起舞的樣子更顯出她的仙氣。嫉妒!沒錯,除了這兩個字以外,沒有別的詞能形容女子見到她的心情。
在一一確認了這院子裏住著的人之後,媛溱才放心地在院中坐了下來。
夕陽西沉之時,晨風第一個醒了過來,隨後出來的是秦嶽,媛溱見了他便抽劍將他逼到牆角:“好色之徒!為了個女子竟將我們全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