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當真是會做人!踐踏這些花泥不說,你可知道這園子裏每死一株花,便要用我的血來重植一株!倒不見你心疼自己的妹妹,卻在這對著這些死物憐香!”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縷金挑線襖裙的女子,不施粉黛,全靠一張純淨麵孔撐起周身的美,這世上竟有美得如此不染凡塵的女子,美到素顏都能令人血脈噴張,再看看妝容治豔的百裏霧,兩人一模一樣的麵孔,卻完全不同的氣質,媛溱憤憤地說道:“差別如此大,怎麼會分辨不出!”
夢瑤笑了起來:“你當這天下男子都是呆子?食髓知味的道理沒人比他們更明白。”此話一出,兩個女人齊齊盯著莊霽雲,眼中帶著洞察了天機的傲慢,以及身為女子的自憐自艾之情,這目光叫莊霽雲無從辯駁,大概,天下男子都是如此。至少在她們眼裏,是這樣!
百裏霧冷傲地看了花林美一眼:“我留著你的命,是要你為我種出紫花重瓣玫瑰,其他的事,輪不著你說話!”
花林美也不示弱:“既然你不殺我,那便是有求於我,哪見過有求於人的人還這麼趾高氣昂的!我的血難道就這麼不值錢?”
“每日豪補著,還有那麼多男子供著你,你還要怎樣!”顯然,百裏霧對這個妹妹很沒有耐心,但花林美卻是全不在乎,即便這姐姐麵上再冷,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得供著她,養著她。因為這世上會種紫花重瓣玫瑰的,隻有她!
可是,百裏霧要這紫花重瓣玫瑰來幹什麼呢?滿身的尖刺不說,這花隻是世人用來隱喻俠客、甚至是刺客的,她不像俠客,但也未必是刺客,即便真是刺客,哪有這樣恨不得別人都知道自己是刺客似的在自己府裏種玫瑰花的道理!
“姐姐,當年你我同被那老賤柴玷汙,若不是我拚了命把你救出來,恐怕你我都活不到今日,我對男人的恨此生難平,姐姐難道真為了那個男人而與我決絕嗎?”花林美眼中沁著淚,貼近百裏霧問道。
“你恨!我又何嚐不恨!如今你見我委身於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人,你明明有辦法讓我脫離苦海,可為何就是不肯將紫花重瓣玫瑰培植出來?是你逼我與你決絕的!”百裏霧甩甩衣袖,將花林美甩出幾步。
“哈哈哈!”花林美淒美一笑,“姐姐你當真是蠢鈍!自你我失貞那一夜,你就該知道男子信誓旦旦之言,必是受欲望所控,泄了欲之後他們還會兌現諾言?你真當你種出這花,他就會放你我遠走?即便是走,你要去往何處?還要去尋你那膽小好色的相公?姐姐你別做白日夢了!他若真愛你便不會半推半就與我同眠!”花林美繼續大笑,轉身離去。
百裏霧淚流滿麵,她的悲慟無從得知,但是她們的悲哀卻並非無中生有。三人麵麵相覷,趁著百裏霧深陷過去悲哀,無暇發現他們三個不速客之際,原路返回了四合院。
“秦嶽!你出來!出來!”媛溱一進院便風風火火地衝秦嶽叫道,“百裏霧的身世你到底知道多少?”
秦嶽恍惚地搖搖頭,細想起來,除了知道她有個孿生妹妹之外,他好像還真不知道她的身世如何。
“你怎麼當人家相公的!娶回家也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夢瑤也好奇了。
誰知秦嶽摸了摸後腦勺,良久,才蹦出幾個字:“事實上,好像,是我入贅了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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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初上,大家卻都各懷心事。
媛溱在想,若有朝一日自己也有百裏霧那樣的遭遇,是先殺奸夫呢,還是先殺自己的妹妹!而在這場假定的幻想中,那個“奸夫”直接被定義成了莊霽雲,可是,在百轉千回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她想通了一個道理:這事兒,的確是自己想多了。
夢瑤捧著手中閃著藍光的靈石,猜不出哪個是烏戌等待了千年的冰綺,若是百裏霧,她已嫁作他人婦,如今看起來又被一個來頭不小的人給包養了。若是花林美,那更糟,人盡可夫不說,連自己的親姐夫也能下得了手,實在是難以向烏戌啟齒。若還有機會,她真情願冰綺再轉一世,能冰清玉潔地站在烏戌麵前。可眼前這姐妹倆正值盛年,要想再轉一世,恐怕,好吧,自己也得再轉一世。
莊霽雲的屋中多了方檀木綠綺琴,他心中所想的還是他為媛溱彈奏鳳求凰的那日,不僅表白沒成,反而差點壞了關係,媛溱著實可愛,但是再可愛,他也不能愛。此時,他的房門被慢慢打開,一股冬夜的寒風隨之襲來,定睛看去,媛溱站在門外,換了一身百花襦裙,正衝他嫣然淺笑。